第五章 远行

希尔蜷缩着身体，靠在一个大铁笼内的一角，高空的寒风使他紧了紧自己的几件薄衣，打了个喷嚏。铁笼的正上方，一双狰狞有力的利爪正抓着它于空中飞行。
这里是罡风层，此世世界生命所能到达的顶点，位于万千雷电之下。
尽管希尔很不想承认，但他不能否定的是，吉米斯的魔法造诣好像确实比他高了那么一点——至少他不能随口一句咒文便召来一位中阶恶魔，并且凭着几个“简单”的小禁制和小“契约”就成功约束了一位恶魔。
实际上，吉米斯并没有和恶魔订下任何形式的“契约”——天知道那些恶魔钻规则空子的能力有多强！吉米斯只是动用了生命状态占卜术，奥普蒂姆法力流系带，以及一个血沸术而已，当希尔的生命下降到一个危险区域时，血沸术就会立刻启动——那个恶魔就会在血液沸腾的痛苦中死去。
恶魔可是狡诈，智慧而又贪生怕死的生物，尊严这种东西，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事物之时自然可以拿出来，但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亡灵大君，一条巨龙，一个邪神教会，或者一个法力高强且记着许多对恶魔法术的大法师时，尊严这种东西自然是没什么值得提起的必要。
这个铁笼里不只希尔这一个生命，一个灰色的光球正悬浮在希尔身旁——这是一只秩序精灵，来自吉米斯精灵收藏（指奴隶）中的一员，吉米斯把他和希尔的精神绑定在了一起，如果希尔有任何试图摆脱他任务的举动出现，这个秩序精灵就会给他来一记狠的。它特有的各种禁制法术虽然威力不大，但却特别能使人痛苦。
这趟自库里尔到北地的旅程漫而无趣，极目远望，视线所及之处皆为一片荒凉的灰色。偶尔有浩荡的天风吹拂，灰暗的云散开几角，希尔也只能隐约看到些墨蓝——那就是安提拉海。
透过云隙，希尔发现它的海面时而汹涌，时而平静，两种状态切换时间均匀一致，如同某个生物沉眠时的呼吸。即使他在云间的铁笼向下俯视，海面下的暗流涌动也能让他感受到些许自然的威能。平静只是安提拉的一面，当十几束黑色的水龙卷贯通云间与海面时，就连恶魔也要发挥全部实力才能勉强在这些风暴中飞行。希尔不可避免的以“灌顶”的方式进行了一次快速洗浴。先不讨论洗澡水的温度以及罡风层的风速问题，希尔向这个铁笼子的缔造者吉米斯再一次致以了崇高的致敬——这次是因为他现在所居的这个出自大法师的魔法“房间”没有基本的闭水方式。
事实上，希尔应该对吉米斯怀有一些感恩之情，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往这具笼子的主体内惨了一点点非标准质量水平的奥钢，希尔很可能成为那些神秘消失在安提拉海面上的人之一。
当恶魔终于飞离风暴区域，准备放缓速度稍作休息时，一股比刚才风暴更猛烈的狂风从它背后呼啸而来，它在猛然的气流扰动中稳住身躯，转过他狰狞扭曲的头颅。
映入它橙黄竖瞳的是一片纯粹的漆黑。
罡风层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呈漏斗状的纯黑色云——或许不能用“一团”来形容，因为那些乌云此刻就代表了这片海域的天际。这片黑暗的天际正在快速的向四围扩散，迅速占据并取代着恶魔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灰白云雾。恶魔凝视着那些乌黑的“云雾”，他发现那些“云雾”在扩散时正毫无秩序的扭曲着，翻腾着，从那些看似无害的云中，恶魔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纯粹的恶意，或者是理智，又或者是本能令他想以最快速度远离的恶意。那些乌黑的“云”用可憎的姿态肆意伸展着，犹如古老邪恶诅咒的具现，仿佛被腐化后的邪恶，它们的存在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亵渎。如此深邃混沌的东西，就算是出现在恶魔血脉记忆中的那个灼热混乱的地狱，也堪称一场天灾。在他的理智于那些乌黑中即将被彻底摧毁的边缘，恶魔似乎在疯狂边缘窥探到了那些东西的本质——它们是不可名状的纯粹之物，是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