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各飘散 I ——各自远扬
各自远扬一号2028年 7月31日 距离基金会解散已过去五年,或许这颗蓝绿相间的星球上,已剩不下几个人还记得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以保护常态为目标的庞大组织了,因为,一切已恢复常态。
墨西哥,拉巴斯港北边,不起眼的小岛,某座无名荒山平坦的顶端
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坐在轮椅上,凝望着悬崖下波光粼粼的加利福尼亚湾。这条一千公里长的海湾,原本是片肥沃谷地,八十多年前,一群狂热的信徒在魔鬼帮助下把碎片拼合成残缺的神明,给大地留下了这道永久的疤痕。一百年前,海对岸一座偏远的小镇里,他们自身也曾妄图窃取神明之力,无辜的灵魂化为终结一切之枪,所指之处尽归虚无,几位并肩数十载的战友背叛了他们的引路人,那一天,神罚降临荒漠,管理者与地狱王国一同消失,Aaron也自此隐退,他自己则临危受命,成为监督者的首席,如今,那些分裂者已再无踪迹。一百三十年前,他还是个天真的医学生,追随在康奈尔大学最杰出的青年物理教授Aaron Siegel身侧,见证着身边的世界逐渐步入荒诞国度之门,直到某一天,他们发现自己也属于异常。一百五十年前,不,那不是他的记忆……
往昔的回忆如蛛网中乱麻在O5-1脑海中纠缠,继而又如破碎的泡沫般消散,作为凡人,他已在尘世行走了过长的岁月,甚至还曾用不该存在的扭曲之力,维持了百年的少年容貌……如今,是回归原点的时候了。
老者从轮椅中缓缓起身,他身后,那位原本一直静静矗立着的鬓角花白的谢顶老人,急忙伸手来扶,却被他甩开。他前行几步,手杖也从指间滑落,老者的目光随着思绪一起飘往比大海更深邃,比苍穹更旷远的地方,咸腥的海风拂过,他在风中微笑,笑容里有几分落寞、几分释然,仿佛看到彩虹的彼端Aaron和William正朝他招手。那位谢顶老人看着老者的身影在风中消散,他抛下拐杖,伸出双手,手中捧到的却仅剩下一件破旧的白色长袍。Gears缓缓跪下,望向蓝色天际,群山无言。
“父亲!”几十年来他第一次喊出了这个词,碧空浩渺,无人应答,唯余鸥声阵阵,热泪迷蒙了双眼。
上次流泪,还是三十多年前不辞而别时站在熟睡女儿的床前。
二号希腊,爱琴海,桑托林岛
三千五百年前, 机械与血肉的追随者在此地激战,亚大伯斯的术士唤醒了古兽,麦卡恩的牧师召来天谴之火,那蛇身九首的怪物与它身下的锡拉山同时化为齑粉,海啸席卷了东地中海,灰尘埋没了已在余波中崩塌的克里特王城。三千五百年后,在这座月牙形的小岛上,据说能看到世界上最美的夕阳,爱琴海涛声依旧,悬崖上的小镇游人如织,却无人记得眼前这十一公里宽的蔚蓝海湾曾是巨兽盘绕的参天岩柱。
距离悬崖酒店区不足百米的地方,有座依山而建的三层小楼,夕阳给浅粉色的墙面染上一抹更浓的红艳,余辉在宽阔阳台上的粉红色地板间跃动,葱郁的花木间似有火焰在燃烧。风信子、鸢尾、三色堇、铃兰、水仙、百合、凤仙、紫荆、攀援玫瑰……更多的是足以让植物学家惊叹的地质时代孑遗,花架上和盆中的花卉们似乎遗忘了自己的花期,这季节该盛开与不该怒放的纷纷在此地争奇斗艳。花从中间是个盛满泉水的小泳池,池畔几株月桂蓊郁繁茂,枝叶扶疏,天蓝、翠绿毫不突兀的与粉红色交相辉映,时值盛夏,此地依然凉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