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断剑

秦易散的寝宫不似那几个附属国一般的雕梁画栋，倒是处处都是脱色的建筑和器具，充满了年代感。据说这位皇帝陛下每次在修缮宫殿的时候，都坚决反对给宫殿补漆，也拒绝更换这座宫殿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除非它们已经彻底报废不能再用。久而久之，现在这座住着当今天子的皇宫，从外观上看已经如荒废一般。
今天的秦易散独坐御花园中——杂草将近小腿高的御花园不如称为御草园。他遣走了所有侍卫，在那石桌上亲自泡茶。
他约了人。
他在御花园已经待了一刻钟。看来他约的人架子挺大，敢放皇帝鸽子。
“下来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倒好三杯茶，自己的一杯，另外两杯分在两头，是为两个人准备的。
一人从上方闪下，应该是刚才在树上的。他单膝跪地，低头道：“臣来迟，陛下恕罪。”
“我说过了，我们‘十规则’之间，不用遵照世间的诸多礼仪。即使在‘十规则’内部，我也只是因为擅长处理事务，才认的盟主席位。”
“但在我看来，您无论在世俗中还是在‘规则’里，都是名副其实的领袖，是真正做到了‘治世’的人。至少我个人，很乐意为这样的领袖效力。”柳月白非常认真。
秦易散看着他的客人，沉默了数秒，回头继续泡茶：“过来吧，来喝点茶。”
“是。”柳月白一个前闪，眨眼间已经无声上座，手持茶杯。他细品一丝茶水，便将茶杯放回。
“这茶不好喝吗？”
“茶香与甘甜不甚浓郁，却恰到好处，很适合您这种云淡风轻的人。”
“你为何只饮一点。”
“我……我自认为，不应得到此等恩赐。”
秦易散没有应答，只是端杯慢慢品茶。
“我于朝堂之上，领虚职而未能立寸功；于规则盟约内，高不成低不就，所做之事也十分有限。我有愧于这份赏赐，有愧于您的重用。”柳月白捶腿叹息。
“……你先喝茶，等你心情平复了，我再接着说话。”
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柳月白自然从命。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茶真的可以安神宁心，喝完一杯茶，他似乎真的平静了一些。
“我从不怀疑你的忠诚，你也不应该怀疑。你没有建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太强了。我只要坐在这张龙椅之上，一般的宵小之辈就不敢造次。军队只是为了在我无暇顾及之时作为备选方案，大部分重大事务都被我亲自处理了。‘十规则’也是同理，除了‘红云’这种级别的麻烦，你什么时候见过‘十规则’需要全体出动的？”
柳月白无言以对，事实的确是这样。
陛下，或者说“第一规则”实在是太强了。
“所以，你不必自责什么，也无需愧疚什么。做好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便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秦易散说着，给茶杯里添了茶。
“谢陛下指点。”柳月白将新茶一饮而尽。这次他尝出了茶中一点苦涩。
这是静下心来感受茶中之意，才能尝出的味道。
他想自己添一杯茶，转头却看见陛下手执剑鞘，凝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