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一.贰）各取所需(4)

“还是说，你真的因为我是蒙古人而恨我？你教我弹琴，睡前读故事、弹琴给我听，我手指受伤你给我上药，难道只是想取得我的信任，把我交给叛贼，让他们利用我除去我爹，再帮助他们推翻朝廷吗？”小赵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这番话时候拳头握得有多紧。
在琴姬进来主动和她说‘等她爹救了徐大人’那话之后，赵敏心里就对这第二个猜测动摇，但是，她还是想听这个人亲口和自己说。
琴姬盖上小药箱，陷入了回忆，幽幽道：“我十岁，家里多了幼弟，就被爹娘卖到这春风楼。三年前，我遇到了徐大人，大人教我弹琴，没多久，我就成了洛阳城有名的琴姬……”
琴姬唇角微微上挑，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又接着说：“那时候，爹娘三不五时带着脑袋不清楚的幼弟来看我。可是，半年前，朝廷征民去修黄河堤坝，他们强抓我爹。爹和官爷拉扯间，我幼弟糊涂，将官爷腰间的玉佩扯下来摔坏了，官爷一气之下，将我幼弟砍死，还要将我娘也带走去做军妓。结果，幼弟死了，爹和娘要和官爷拼命，也被杀了。”说到最后，琴姬修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药箱。
“这就是你恨蒙古人的原因？为了你那曾经卖了你，没银子花才想起来看你的爹娘？”小赵敏觉得有些好笑，琴姬已经被卖进花楼，她在洛阳出了名，她爹娘就立刻带着她幼弟来找她，瞎子都知道为了什么。
“爹娘予我血肉发肤，血脉亲情又岂能说断就断？你从小锦衣玉食，得万千宠爱，怎么会知道一个人，日日在这纸醉金迷，人心冷漠的花楼里，没有亲人关心爱护的寂寞？即便他们每次只问我过得如何，是不是吃饱穿暖，我听到也是开心的。可是，这些……都被毫无人性的鞑子兵毁了。”
“自那以后，我对蒙古鞑子恨之入骨，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你。我日日盼着起义的义军多杀几个鞑子，朝廷派去镇压的兵马无一生还。却没想到，徐大人真的败了。”
在知道徐左丞战败被定罪前，琴姬是真心对她的！小赵敏握紧的拳头悄悄松开，静静地让琴姬重新为她双手绑上绳子。回想琴姬刚刚说的最后那句话，小赵敏笑笑摇头，因为，琴姬愚蠢的想法让她无奈。
赵敏和琴姬说：“如果徐左丞没有弃兵而逃，即便战败回朝，皇上要下旨处斩他，不止我爹，朝廷其他忠臣良将也会力保他，皇上最终会因为朝臣压力，改变主意。但是，偏偏徐左丞不下令撤退，他丢下数千将士，让敌方杀光朝廷兵马，只带了几个亲兵逃回来。你知道，身为朝廷命官，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通敌卖国、背叛朝廷。”
琴姬如梦初醒一般，她看着面前的小赵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说什么？”
小赵敏瞄了眼门口发现还没动静，她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道：“你告诉我的那些话一定和徐左丞说过。我虽然没见过那个徐左丞，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不管出于什么荒唐的私心，他放弃几千个将士，让他们群龙无首被义军杀光。这样一个人，毁了几千个人的家，又比那些杀你全家的蒙古兵，好到哪里？”
“徐大人他，他不是……”琴姬整个人如同被惊天霹雳击中，眼神有些空洞，她想要反驳，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