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有愧

“爹爹，‘愧’为何意?”
“以心为左，鬼为右，心为鬼惑，即为愧。”
江南的冬天向来少雪，不知为何，今年却忽的连下三日大雪。
“大人，下雪了，添件披风吧。”
见（xian）晏端坐院中，望着漫天飞雪，悠悠饮了一口茶。
不多时，院外一阵尖锐的叫声传来，似是要穿透这厚厚的青砖高墙直入院中。
身后女子拿着披风的手一顿，却很快回神，将披风覆在见晏身上。
“琉儿，你可知，何为愧?”
琉儿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愧?大人为何要问这个?
“奴婢只知，未能完成大人交待的事务，奴婢会心中生愧。”
见晏摇了摇头，想扯出一抹笑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不一样的……不一样……”
琉儿所言的愧，并非她所想的愧。
琉儿看着见晏那向来带着江南美人特有的温婉褪去，转为一片淡漠接近悲凉的神情。
琉儿心中一滞：她家大人明明是当朝宰相，是大燕王朝唯一一个以女子之身官拜相位的传奇人物，向来温婉之中掩藏大智，从不肯吃亏，她何时见过大人这般神情?
心中虽升起淡淡的好奇，但对于大人，她心存敬重，也不忍看见大人伤神，但她确是愚钝，如何也理解不了大人口中的“不一样”。
见晏再倒了一杯茶，入口却只觉一阵冰凉。
她自嘲地笑了笑，望着那空中雪白喃喃道：“心为鬼惑，是为愧……”
“爹爹，女儿也终究担上了这‘愧’字呢。”
闭了闭眸，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她于一人有愧。
那人待她极好，教她习武，助她踏入仕途，陪她几经生死……
他说，他所求只有一物，便是她的心。
她应了他：待她心愿了却，自会将她这颗蛇蝎心脏双手奉上。
毕竟，从爹爹消失那一刻起，她就只能成为一个蛇蝎美人，恶毒之人。
爹爹一生清廉，临了却被他所效忠的帝王因莫须有的罪名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若非她自小体弱被爹爹养在江南，只怕她也难逃一死。
呵！既然这么相信爹爹有谋逆之心，那么……她来当这乱臣贼子又如何?
自此后，她隐姓埋名，苦苦求生，无论是烟花之地还是坊间破庙，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她都不会放过一线生机。
自小游荡世间，见过太多世事难全，见过太多虚情假意，也见过太多物是人非，她的心早就静如死水，无论面上的笑容再如何温婉，也掩盖不了她内心淡漠无情的事实。
所以呐，臻颖，想要我的心，不行哦。
不过……我这命你若是稀罕，倒也可以拿去呢。总归，你会代我去做我想做的一切，不是吗？
见晏微微扯了扯嘴角。
一阵寒风吹过，琉儿打了个寒颤，感觉雪下的更大了，于是有些犹豫道：“大人，先进屋吧。”
见晏点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碎雪，踏雪而去。
“将军，查到了。这件事……是宰相大人的手笔。”
桌前的年轻男子握着笔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