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2)

我多想那是真实。让她尽情地，欢心地。
她的手曾经是那么的好看。白皙，略有些丰润，更显细嫩。如今，经过半个世纪的洗礼、操劳。竟也变的跟我一样的苍老、干枯。不过，我仍喜欢。
病床前，我没有力气再握她的手。她紧紧的抓住我，一直一直。她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没有再放开。哪怕，一只手喂我进食有些不便。她坚持如此。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倔犟，任性。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哥哥，”她的声音早就到了不再悦耳，却总能让我为之倾倒，“说好的一辈子呢。”
微笑还挂在脸上，泪水却从眼角滑落，一道，两道。
眼泪沿着皱纹的走势缓缓下行。在早已失去弹性的下巴汇聚，滴落。
她想我，想见到我，见到真实的我。我能理解这种痛彻心扉的思念。
曾几何时的我也是想冲破一切束缚和阻碍。只为能见她一面，然后肝脑涂地，只为她虔诚拜服。
别难过，亲爱的。我不愿看到你伤心。你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不是吗。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一位欢愉、活泼的大美女。
哪怕老了，腿脚不灵便了，我也已经到了‘二’不动的年岁。你依然是那个能欢乐着开玩笑，一副为老不尊跟孙子抢棒棒糖的老顽童。
所以，我才会放心的离开。
我以为你会安慰自己，然后振作。重新回归平常，照顾家庭。虽然没有了也这位忠实听众，你也会听着《you're beautiful》，然后自信的点头承认自己是最漂亮的。
你会一个人继续生活，你仍是那个完美、自持的永远十八岁年轻人。
是啊，我曾经指着心对你说，“一辈子在一起，少一年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算不得一辈子。”
虽说是借用了《霸王别姬》张国荣的台词，但你还是感动的不行。噙着泪花，扑在我的怀里直呼肉麻。我知道，你很受用。
我更知道，我肯定能做到。除非你先说离开。
不过，我要说，对不起。我没有信守承诺，先行离开了。
我自然是努力，使出浑身解数地向死神祈求。饶了我，再容我一段时光。哪怕仅仅是待在病床上，那也去不了。也请放过我，我这位老太婆真的会很难过。
可，它不听我的任何言论。拿起它的镰刀轻轻挥动，将我在人世间生活过的档案从中划成两半，掉落进了火炉。
只见又旺起一堆火焰，我离开了你。
你应该会好好的，对吧。
“少一年，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算一辈子。对不对？”她不再性感、红润的嘴唇轻张，喃喃念叨着。眼睛中尽是柔情。泪蒙上一层水波。
“你知道吗，你已经少了七天了。我......”
老太婆，你别哭，别难受。也还在，在这里！
也拼尽全力想往前挪动，可无能为力。
我很想像以前一样，在你忧愁、沮丧的时候。抚摸你，拥抱你。
你曾经也说过，在你伤心难过、不愿说话生闷气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你就会有所慰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