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地狱就在我们身边。活人的地狱来源于我们自己,所以阻止它也在于我们自己。
“妈妈。妈妈?我在哪啊,咱们去哪啊,妈——呜、呜嗯嗯哇——”小孩的哭声飘散开在这个荒野中。原本会让人觉得震耳欲聋、扰耳噪心的小孩闹哭,在这样空旷甚至荒凉的地方,在这个原本不可能会有小孩子的地方响起,显得无助而凄凉,让人觉得无力又无奈。
“别让他哭,快点,让他安静,快点。”一个男人紧张地说,他不是烦躁,而是紧张,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女人望望四周,蹲下来:“别哭,别哭,来,我抱着你,好吗?来,”她用了几分力气才把小孩抱起来。
小孩吸了吸鼻子,哭声还是存在嗓子里,声音里带着一梗一梗的哭腔:“妈妈,咱们回家吧。”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混在风声里的疲惫喘息。小孩放弃了,把脸伏到妈妈温暖的颈窝里,他不是不想哭了,不是不想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带着他在不认识的地方走,也不是不想知道为什么哥哥姐姐上学去了到现在也没追上来,而是因为他累了。
小孩现在不觉得饿了,他还记得几天前吃的那顿饭,在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爸爸消失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那顿饭,说实话不好吃,但是妈妈说不吃的话爸爸会伤心的,所以他努力吃完了,而且没有叫难吃,他吃完了也没有尝出那是什么。但是他现在很想念吃东西的感觉,昨天他还觉得饿得难受,闹了很长时候,但是今天他感觉不到了,就是觉得很累。很快,他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太阳沉沉地坠向地面,今天风不大,天上还有云嵌着,云边染上夕阳的紫粉。风撩起他脑后的头发,有点痒。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妈妈怀里了,他这是被爸爸背在背上。他觉得有点吸不上气,脑袋懵懵的,于是他挣扎了一下,想下地自己走走。爸爸顿了一下,把他往上托了托。他出声说:“爸爸,我想下去。”他觉得嗓子很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一样。“妈妈,我想喝水。”他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睡了一会感觉身体都不听话了。妈妈没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他们停下了步子。爸爸弯下腰,他从爸爸背上滑下来,爸爸直起腰时脊骨疲劳的呻吟声伴着一声轻轻的呻吟,消散在荒野中。他不再惦记水的事,因为他现在只觉得,嗓子里有什么像石子一样的东西堵着,有点疼还有些痒。他四处走着,觉得这种逐渐找回自己熟在睡中丢失的身体的过程很有趣。他的背后爸爸妈妈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但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中,没有注意,他也听不懂。
“其它的孩子都……”“……”“你……确定吗?”“还能有什么确定不确定。”“……”“咱们带的钱还有多少?够吗?”“我算着呢,关键是那些边境武警。人多的话……”“你哥哥不是说他会弄好的吗?”“他是说了,……”
很快,傍晚的昏黄转变成了夜晚清冽的黑暗,他望了一眼有着更为深沉的黑暗的林中,扭过头,迈开短腿冲向自己的父母。母亲早在找他了,此时朝他张了双臂。他突然发现母亲好像有点累,于是他慢下步子,轻轻扑进她怀里。“睡吧。”母亲摸着他的头,轻拍着他的背。因为今天没吃东西,加上刚才跑着玩,所以他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