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毒丫头真假露马脚 两姐妹苦乐熬寒试(2)
每年寒休伏休闭馆之前,都要举行寒试伏试,以监察这几月来姑娘们学问长进如何。素日先生们教授的文章皆要熟练背诵,两试中皆由先生们出题,或考默诵,或考见解,或要做文章写诗词。
寒伏试是先生们检验姑娘学问的主要手段,一年一算,伏休前闭馆清算,排榜以定品级赏罚,同时更是金堂对试的紧要筹码。两试好与不好,不仅牵涉到来年的奖惩,更直接关系到三年后金堂对试的结果。
我自幼睡眠便浅,及笄之后,又添了寒症,睡不踏实是常有的事。心里但凡有点子事,夜里便不易入睡,临天明时又易惊醒。入馆之后四人同寝,本就睡不好,这几日张独玉又睡得极晚,不交三更绝不睡。她不睡,屋里的大烛台便要一直着着灯,她自己桌上又点着一座十二支蜡烛的大烛台,二三十支蜡烛的烛影晃来晃去,帐子也挡不住光亮透进来。烟气也大,熏得人难受。更可气的是,她以自己体弱畏寒为由,从不许旁人开门开窗,屋里整日的暖盆炭火气混着夜间的烛火烟气,教人回回一进门便头晕脑胀。加上她念念叨叨总没个消停,更教人睡不着了。我实在气不过,好声好气与她说过两次,从前她睡下时,我们三人皆是安安静静无人出动静,她面子上过不去,倒是稍微收敛了些,不过撑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声音便渐渐大起来。双忻也忍不得她的动静,每每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怒气几乎要把屋顶掀了。
张独玉不但夜里晚睡,白日里起得更早了,从前是卯正时分起,如今卯时方过一炷香的工夫她便起床,使唤丫头打水洗脸温书用早饭,叮叮当当响个没完,她的丫头松香也不是个轻手轻脚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每日被吵得头昏脑胀,恨不得照着脑袋一掌将她拍晕。
白日里还好,我在小瑷屋里,轻易不回来,任她动静闹上天去也与我无关。只是无论学得多晚,打过三更也必得睡了,一回了屋,逼仄的气息实在让人心里窝火。
无奈,谁也不愿在馆中生事,这许多的闺阁姑娘遇事也多是忍着。
从前在家时,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心里本就窝火,我都快气炸了!
有回在小花园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太过分了!她睡了别人就得跟着睡,她不睡就谁都甭想睡!都是背书,她能在屋里嘟嘟囔囔,我翻书声音略大些她就摔桌子砸板凳,甩脸子给谁看啊!”
“姑娘不高兴只在我与烛荷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只当她是同住一屋的陌路人便罢了,好歹忍过了这几年,以后便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扶霜怕我气出个好歹来,只得好言相劝。
实在无可奈何,她在屋里嘟嘟囔囔得让人心里发毛,冬日里风大我又不愿走那那么远的路去书房,只得去晨鸢坞去找小瑷。小瑷倒是高兴了,巴不得与我一同温书。薛晗和芳菲整日不在房中,云丫头家就住钤玒馆旁,这几日回家温书能安心随性些。小瑷直说自己一人在屋里,不是发愣便是神游,有我陪着倒是能看进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