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1)
晚饭我照例与小瑷一同在晨鸢坞用,今日因为编书一事烦忧,两人本就没什么胃口,加上耽搁的时辰晚了,东苑的小厨房只剩了几样青菜豆腐,丫头买来时已凉了大半,味道不好,更吃不下几口了。
“我本想约你一起编书,只是戴时飞抢先一步提了出来,又打的是严先生的名号,我实在不好推辞啊。”我心中愧对小瑷,低了头撅嘴道,“况且,我知道你必是与云丫头合编,如此算来,人实在太多了些,我也不好向戴时飞开口。”
“这个你放心,严先生是出了名的严苛,真要是在她手下编书,我恐怕也受不住。左右是做表面文章,我与云丫头都懒怠,正商议着,寻个年轻不多事的先生,糊弄一册书交差便罢了。倒是咱俩不从一师,万一有事,还能互通个消息。”小瑷笑嘻嘻宽慰我,语气里满是恳切。
我与小瑷最相近的一处性子,便是近而相敬。馆中的姑娘多的是三五交好,分帮成派的。今日你与我多说几句话,我们便好;明日我与她一同用了顿饭,便如同刨了你家祖坟,给我好大的脸色。我与小瑷、云丫头平日虽走得近,但各自要做什么,相互之间却从不插手,只由着各人性子来罢了。
“哎?不过,严先生是学里颇有威望的先生,此次你若能抓住机会与她熟识,日后定大有益处。”小瑷突然瞪大了眼睛。
“哪里能有机会熟识,编书是戴时飞主事,一应交接分派全由她亲力亲为,我不过是跟着做些分类注解的杂事罢了,恐怕见先生几面都难。”我拨拉了几下香辣豆腐,却转而夹了一小根青菜放进口中,咬下去菜汁的味道沁了满口,很有几分清苦,“再说了,你和云丫头懒怠,那当我就是个勤快的吗?”
“也是,咱们这些小虾米,不过是应付公事。”小瑷也是无可奈何,兴致低低的。
好容易熬到了望休,又可以回白府了。
早上起来,我便早早拾掇了书卷和换洗衣物,归心似箭。心里烦躁躁地实在是读不进去书,我便跑到晨鸢坞里找小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回家要如何如何,气得小瑷要与我绝交。
“林玳艺,你别同我说话了,我不认识你。”小瑷翻给我一个白眼。
小瑷是江淮庐州人,家离碧流城路途甚遥,回一趟家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便不好说了。故而每年除了寒休伏休这样的大假,她等闲是不回家的。
“来抱抱,你乖乖在学里待着,我回来给你带点心吃。”纵使她万般不情愿理我,我仍旧满脸狞笑无比粗暴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疯狂蹂躏。
“去去去谁稀罕你的点心!”
“哟!不稀罕啊?真不稀罕啊?那我不带了?”我佯装要走。
“哼!不稀罕!就不稀罕!”小瑷一脸壮士就义般的决绝。
“那好,扶霜!咱们走!”我背过身去,脚步却故意放得极慢。
“我要吃蛋黄乳酥!”小瑷在后面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