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色超新星(连载)
两个月前他也去过,那比圆明园还要糟糕的石墙如干瘪的棉花糖般瘫软无力,红叶满载又无人打理。他和女朋友在那共度了一整天——喝掉整箱的啤酒,看着石柱,看着天空逐渐暗淡,看着三四颗外星殖民者的飞船在远处被击落。他自始至终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终止和女友的关系,从那之后,他害怕他再也离不开她。
傍晚,看完新闻,他将买好的北方特快票藏好,吻了吻她冰冷的屏幕,说出去散个步,去省展览厅感受感受半人马星人长什么样。好,早点回来。屏幕这样显示。
这个时候她大概休眠了,发现我的离开也是第二天六点。他想。他要趁这几个小时离开地球。
还有去仙琴座的特快吗?他问北方售票点那个有点耳背的老人。对,仙琴。
没了,没了,别烦老子。
他问黄牛贩子,却也只有他不想去的几个邻近星球。不,会被找到的。他想。
于是他在北方徘徊,缓过神来连旅店也订不到了。似乎正值北方的一个重大的拳击节,几乎整个星系的年轻人都想来看看这项古老的体育。月球一个叫盖尔曼的星际史学家声称它曾是中古时代最有名的祭祀仪式。几个身着浴衣下体暴露的角宿人醉倒在街头,威士忌撒了一地——真是恶心,他想。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角宿人黏腻的蟹状胡须。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应该被称为“纸”的东西,第八十六次读着上面显示的信息:“彼泽之陂,有蒲与荷”。虽然完全读不懂,但他感觉这很可能与那个遗迹有关。感觉,他喜欢这样说。并非他真的确定自己有这种思考方式,而是他偶尔在古书中读到,感觉往往比理性更重要。那本书叫《心理学使用技巧六讲》。一定有什么在那,不是石柱,不是扔的满地的啤酒罐,不是杂草。那一定有什么东西。
当然,如果是古人丢掉的车牌或照片之类的就好了。昨天的新闻说,这些藏品的未来价值,“不可估量”。夸张的财经频道主持人李瓶这样说。顺带一提,她是地火混血。
不知不觉,他已经快走到了。翻过景区的铁护栏,他开了罐药水,满溢的二氧化碳充斥着他的口腔,接着便是一阵清香舒爽。古人真他妈是天才。他想。正喝着,他发现遗迹区亮地恍如白日。似乎有人捷足先登?他躲在灌木丛中朝殿内望去:是一艘飞船,看那个黄色球体的标志应该是参宿的。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类人生物手里拿着什么照着一个个石墙和石柱。生物穿着条纹衫和西方土著穿的牛仔裤,在星光的照亮下显现出平滑而素白的蛋白质层。如果有可能,男人想,真的想碰碰看。他低头看看自己钛制的淡黄色外壳,这个时候却显得失色了许多。这时飞船上又下来了个穿着黄马甲,戴着只有中古人才戴的帽子的类人生物。那玩意好像叫贝雷帽,他检索着自己之前看过的信息。两个生物面对面似乎交谈了一会,男人想凑近看清楚些,但明显惊动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