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童话(4)

我给他发了消息，问他这一年过得怎么样。他说，感觉越来越孤独。
“你和汪洋怎么样了?”我问。阿松没回我，给我打了电话。
“南瓜，我决定向她表白。”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了以前的稚气，变得低沉。一个字一个字从话筒里顿出来。
两年的陪伴，三年的思念，五年的喜欢。因为喜欢，终于,阿松决定去表白。
我对我父母说要出去旅游散散心，我妈给我了1000块钱，对我了四个字:“注意完全。”
我理了行李，买了最后一班车票，回到了那座承载我和阿松童年的城市。
车上的人已经熟睡，高速公路上的路灯一字排开， 绵延至远方的地平线。大巴疾驰而过，在路上分割出一片片恍恍惚惚的光影，好像我和阿松这几年遇到的荒唐事。
耳机里放着未冬野的《安和桥》，我沉沉睡去。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下车已经是晚上十点，阿松约了我出来吃烧烤。我和阿松聊了一晚上。从小时候的事情聊到初中生活，然后话题一转聊到了汪洋。
我喝了口啤酒，问:“你打算怎么跟她表白?”
“文人以笔为剑，写情书。”路灯打亮阿松坚毅的脸庞，他的模样像一个即将 上战场的战士。
我不知道这一年阿松经历了什么，把一个小屁孩蜕变成一个白衣少年。变化的不仅是文笔还有阿松，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阿松了。
阿松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千字情书，在汪洋的生日把它送了出去。生日礼物是五年前买的那个紫色的蝴蝶发卡和一块围巾。那天下了雪，白雪将世界掩埋成一片纯白， 没有半点污秽。阿松约了汪洋见面，把迟到了五年的生日礼物送给汪洋。
雪花落在她干净的脸庞，她的模样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干净纯洁。
五年前，男孩掰了一半烧饼，低着头羞涩地对女孩说:“把我最爱的东西给你，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女孩愣了愣，噗嗤一笑，接过烧饼咬了一口对男孩说:“好呀。”
女孩并不知道阿松喜欢的不是这句话的主语，而是这句话的宾语。
五年后，男孩对女孩说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我们喜欢说我喜欢你，好像我出生就是为了喜欢尔， 好像我无论看多少次星空，思念一 定会坠落在你的梦里，对你说，我喜欢你。
女孩沉默，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对男孩说:“对不起。”
阿松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冲她微笑，笑颜冷得发青，像一条被冻在冰水里悲伤的鱼，笑得很用力，笑得很无力。
她转身，留给阿松一抹轻盈、雪白的背影，好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曾经纯粹的快乐早已无迹可寻，曾经的伙伴流浪天涯，曾经- 起回家的女孩留给阿松的，只有一抹轻盈、 雪白的背影。
我们把每个日日夜夜刻在岁月的石板上，已经记不清楚那些刀痕为何如此深刻，深刻到一切风沙都无法磨平。
青春就是匆匆踏上旅程，末了迷失在荒漠。你为谁寻找七色花，谁又在追寻你的脚步，那些深如峡谷的悲伤，埋藏在地壳之下，只有自己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