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桃花烂漫时
徐暖轻轻叩响周家的院门时,叶城刚刚下过一场大雪,雪覆得厚厚一层,天地一片白茫,安静极了。
院里栽种的苹果树向墙外伸出不少的枝桠,徐暖抬头,纳罕周家伯父竟然还没把它砍掉,好久以前就说碍事了。回想起以前周伯父整天绷的冷肃脸不禁摇摇头,这样的爹她可不敢要,也就周小川同学跟那树杈上的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没当回事,对待他的军队出身的继父从不发怵。当年,一块玩得好的几个朋友谁见了周伯父不害怕得拔腿就跑,虽然周伯父看起来年龄才比他们大个十来岁,但是吧,往你面前一站,虎目一瞪,又冷又硬,专门克小孩儿。
等了没有多久,门从里面开了,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眉目如画,在这大冷天里仔细一瞧竟是有别样的韵味在。
“谁呀?大清早的就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约是时间真的太早,扰了他的好梦,他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是我,徐暖。”
话音刚落,便听得咚的一声,一个裹着大红色羽绒服的身影往外摔了出来,徐暖赶忙侧身生怕他扑倒自己,看着那白中一团红,啧啧了两下,一脸的幸灾乐祸,“小川子,这还没过年呢就给我行大礼,我可没压岁钱给你。”周川躺在雪地上,呸了一口,骂道:“我去!原来是你个死丫头!”
徐暖把周川搀起来扶到门墩让他安生坐着,捡起周川甩飞的棉拖鞋,拍干净残留的雪,蹲下身,给他穿上。
“咋一听到我声音,就这么不淡定呢,果然本姑娘的魅力一如既往地大。”徐暖仰头一笑,欠扁的很。周川捏着徐暖的袖子嫌弃地往上提提,徐暖站起身,周川上下这么一打量,也笑了,“嗬,徐大小姐,几年未见,这是微服私访啊。”
徐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臃肿的像只球,挎着大大的黑色廉价帆布袋,剪短的发齐耳,素面朝天,额头上新结的一道疤,耳朵冻得通红,一双手冻得颜色发紫手背皲皮。整个人——凄惨。徐暖默然不语,突然感到一凉,苹果枝上的一撮雪恰好落了徐暖一脖子,枝上的麻雀歪头边瞧边叫,嘲笑着她的狼狈。周川笑得更欢快了。
“是准备长住了。”徐暖指着不远处银色的行李箱,“把我家钥匙拿过来,别告诉你爸妈啊。”周川心中一咯噔,想说什么但是徐暖一副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表情,止住,抿抿唇,点点头,扭头回去。
叶城树多,花多,老房子多,政府搬迁不易,搁置下来便成了标准的养老地,可是这也意味着叶叶城的与世隔绝,嗯,换个说法停滞不前。从x市到叶城,相距不远,却是让徐暖一路忐忑,总算是成功到了,徐暖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把这段旅程称作“逃亡”,幻想着能逃离过去,重新开始。
“小川,谁啊?”周妈妈问道。
“喔,是班里同学,来找我借资料的,妈,你把徐暖家钥匙放哪了,我记得徐暖有的。”周川问道。“噢,姓徐家的,在这儿。”周妈妈递过去一串钥匙,“不对,妈,你不是老说‘徐市长,徐市长’的,怎么突然换了。”周川接过来,有些奇怪地问道,“徐致远被革职了。”周妈妈拉过周川的手,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前几个星期电视上刚报道了,收了人家几百万呢,你正考着试呢,也没给你说,小牧可说了让你别再跟那家人交往学坏,全是烂人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