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

要我说，他似乎一直坐在那。
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所有职员都很茫然。他早晚生活在那间小小的格子间中做着繁琐无谓的工作，从不休息。
甚至从未出来。
有关他的背景也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但没人想去打听。人力资源部的资料显示他有些前科，还有四个儿子和一条金鱼。多的就再也不知道了。即便我背后就是他，也从没见过他的长相。
但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备受重视的办公室，领导才懒得来视察，年终没有什么奖金还要不停地加班。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忍受那些毫无意义，简直就是是浪费生命的工作。他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毫无怨言，但也并非乐在其中。
“要我说，”一个女同事告诉我，“他大概不是人了……”
“嗯嗯。”我继续敲击键盘。
“嗯……”她喝了杯咖啡，继续说:“其实我知道他，有那么一点印象……开始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那时他像条狗一样来面试，没想到就成功了。
“曾经他甚至因为工作无聊差点辞职——虽说我们都这样觉得——但后来走了四五天以后，他又抱着那条死金鱼回来了。”
“大概也穷途末路了。”
“哪里。你凑近就可以听见他的话了。”她朝后看了看。“他简直爱死这个工作了。要是公司倒闭，他大概只能自杀。出去就是恐惧与疼痛。他说。外面只有这些。”
“说起来，”我撑着头想了想，“前几天看到篇寓言。”
“什么？”
“男人带着儿子旅行。途中遇到了一处温泉。男人想试试水温下去洗澡，便将手指伸进去。简直舒服极了，但拿出却炙热万分。
“然后就永远沉没其中。”
我从屏幕转过来想看着她，面前却没有什么女同事，只不过办公桌上的堆着山一样的鸡骨头。蓝色的屏幕倒映着深沉的寒夜。
仍然在工作。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举起电脑向他砸去，他像提前知道一样躲开了。
“哼……”
我没事找事地拿起刀片。有点古怪。我想。但我没有站起来。算了，还是先做完这个季度报告。
我从腐烂的抽屉里拿出一袋过期的鱼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就是个傻逼。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