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养老院》
不行,我得想办法逃!
我望了望四周,但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漆黑,这屋子没有窗户,也没有床,只在我身旁有个水桶,坐在地上连腿都伸不直,拉撒更是只能在裤子里解决。
我知道这里,之前亲眼见护士们将一个老朋友踹进来——谁叫他不背那育儿经?
起初是用针扎,之后是用皮带抽,再后则是电疗,若连那都不管用了,便会被扔进这个永无天日的地方反省,门口挂着烦闷室的铁牌子,但我们更喜欢叫它小黑屋。
很多人可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关几天禁闭吗?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也从未想过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交流,完全的与外界隔绝会让人如此绝望而疯狂——特别是在你裤裆里都开始长蛆的情况下。
而我被关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逃跑未遂。
这一切还要从两个月前,我七十岁生日的那天说起。
说来很荒唐,我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骗到这鬼地方的。
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把我从麻将馆里拉出来,那时我前前后后输给隔壁老王三千多,早已搓红了眼,一心只想着翻盘,哪肯答应他叫我去什么江西龙虎山旅游。
不过好在事态跟我预料的一样,儿子果然还是咬咬牙,又掏腰包帮我填了窟窿——虽然之前那三千也是他的。
但也合该如此,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从小吃我的用我的,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完,区区几千块钱又怎么了?
前段时间还哭着说什么房贷不够还了,当我是傻的么?一个坐办公室的,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微信群里的亲戚也常说老有所乐,看人家孩子就孝顺多了,隔三差五便把父母带到国外旅游,不像这臭小子,在国内跑一跑都舍不得去北上广。
我拿了钱就想去找老王报仇,旅游这事也就顺嘴应下了,却没想到几天后刚下飞机,就迎面走来几个大汉把我按在地上,嘴被臭袜子给堵住,喊也喊不成,只能支支吾吾涕泗横流。
“爸,你别怨我,我这也是为你好。”
签了个合同后,儿子的身影渐行渐远,看着他临走前那张如释重负的笑脸,气得我腰间盘差点突出。
这不孝子!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若不是近些年四肢愈发无力,我早就挣脱束缚,冲上去给他几脚,再赏他几个大嘴巴子尝尝了,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开始是惊和怒,接下来便只剩恐惧,我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他们又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从割除肾脏到被抽鞭子挖煤,我在那辆破面包车里摇摇晃晃、胡思乱想了好几个小时,晕车晕的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才终于在一个偏僻地界被推下了车。
放眼望去,那是片古代书院似的建筑群,大门上书却是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豫章养老院。
但我横看竖看,也只能看到“吃人”两个字。
在这里生活就像监狱,吃的只有核桃跟青菜,说是治糖尿病,早上五点起床就要背诵育儿经,美其名曰锻炼记忆力,防止老年痴呆,错一个字便是一记皮带,偏还打不坏人,只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