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魔女
空洞的幻想,是麻痹内心的毒药。
那漂洗掉现实尘土的纯白,弥漫着与幸福相似的气味,但更自私,且会伤害他人。
所以,我将糖果丢入海中。
空气里传来树叶腐化在泥土里的阵阵霉臭。暖季的雨水,带来的却非清凉,倒是营造起沉闷的氛围。黄豆粒般大的雨滴连续拍打了柏油路好几天,今日仍是淅淅沥沥。我漫步在村庄与医院相连的坡道上,不时从枝头洒落的雨幕使手中的伞忽变沉重,白色的雾气也将视野笼罩。
世界寂静得仿佛只能看到脚下的路,只能听到仍在跳动的心跳声。假使停下脚步,就要永远禁闭在这景色中一样。
静谧而又安稳,残余的苦痛也通通飞走。不过要选择禁闭的地方,大概还是换一个比较好。伞缘顺下的雨水持续敲打侧肩,再多呆一会也许会感冒,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
当初修缮这条路的人肯定缺乏相关的知识。被森林夹在中间的道路,既没有排水系统,又处在低洼路段。我的裙摆在一步一步中吸水变重,大概也溅上了不少泥,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比较麻烦。
外表这种东西目前而言只是糖衣而已,越是光鲜,越是容易变得膨胀,引诱人将它剥开,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
沿途的风景一成不变,笔直到难以分辨距离的道路就好似一场噩梦般——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些西式的纯白建筑物从暮霭中显现。
因为是在陡峭的海崖附近,建筑物略有倾斜,但这种不协调感反倒令我中意。它总会成为我空洞幻想与现实主张的分割线,仿若药品副作用的说明,令我把重心压在收集实弹上。
只是现在,这一层作用失效了。将糖果丢入海中,把幻想碾成齑粉的我不再需要类似的提示——我的眼里,只要有实弹就够了。
寂静的雨天里,脚步声也显得更为响亮。当我站在铁珊门前,兼职环卫和看守的中年大叔已经在门口等待我的到来。
“小实,其实不用这么快来的。院长也说了,让你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裹着浓厚墨色雨衣的大叔打开铁珊门,他长得凶狠的脸上露出不太协调的担忧神色,眼睛仿佛注满了温水,凝视着我。
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近乎怜悯的视线,说我不近人情也好,总之,我讨厌类似的事。
就算是你,也不会觉得被人怜悯更好吧。
踮起鞋尖,挤压鞋侧吸入的雨水,我敷衍地回了一句“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便往阁楼的员工室走去。想来是对我的态度无可奈何吧,大叔用他粗犷的声色补充分配给我的任务,接着向着警卫室返回。
卫生清理,这就是我要做的工作。尽管听起来感觉好累,但实际上要做的事情少的可怜。乡下的小镇附近原本是不会有这样大规模的医院,三年前,有计划要将这个海边的小镇发展为观光景点,然而这项企划只持续了短短的六个月,尽管不清楚终止的原因,不过因为打着修养地的旗号,最终就剩下了一所当时兴建的医院。
位置偏僻意味着可能产生经营问题,接着就是经济问题导致医院没落。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尽管一般的村民并不会到这样的大医院就医,却有许多的富人冲着安静适宜的环境而来,同时借此提升医疗水准的医院已然成为了一些绝症或者严重病症患者的疗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