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朋友（其二）(3)

好像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老婆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了笑，她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裂开：“你这小伙子真逗，这剪纸当然是用红纸，哪里有用白纸的道理，那不吉利。”
说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事，表情突然变严肃了：“白纸很不吉利的，尤其是这种还写了字的纸，会作妖的。”
我心想这上了年纪的人还真是多多少少都有点迷信，不过又想到了之前那飞起来的凤凰我又心里一紧了，突然就萌生了一种想要了解的想法。
“老婆婆，你这剪纸真厉害，能教教我吗，过年的时候我也想剪个窗花之类的。”我随口就说了，并没有进一步想过我这正在找工作的社会垃圾学个剪纸来干嘛。
“可以啊，我这老婆子每天都闲得很，我记得你是五单元那家的吧，离得这么近也方便。”老婆婆看上去挺开心，应该是挺喜欢教人的。
一个周过去了，我的工作还是没有什么着落，待在家里父母又挺隔应的，于是就每天下午没有面试笔试的时候都跑去了复印店，跟那老婆婆学剪纸。
本来我一开始只是好奇，想随便了解一下，结果还有点着迷的趋势，每天去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还直接学到了吃晚饭的点。
“剪纸的时候要用心，要整个人沉进去，就像把石板扔进河沟子一样，不单单是那几个技巧花活用来用去就可以了，你要去想，多想。”老婆婆教起人来特别认真，我看不会的技巧都会给我反复讲解。
“多想……是怎么想？”我有点不明白老人家这话的意思，按照我的理解，要剪个什么东西只要按照剪那个东西的技巧和方法步骤一步步来就可以了，甚至重复到一定次数就是流水作业一样了。
“就好比那些老木匠做活之前都要有个大概的框框在脑子里，这剪纸也是。比如你要剪一条鱼，你不要光记着剪鱼要用什么剪法，你要去想，我这条鱼和之前剪过的鱼都是不一样的。”老婆婆很耐心地说，“你要想着这是一条河里的鱼或者海里的鱼，它是怎么出生的，它在水里是怎么游动的，它的鱼鳞和鳍是怎么长的，包括它里面是怎么样的。然后你的手要跟着你的心思一起变化，不要认死了固定的剪法，要着随心思改变你的剪法，这样你以后想剪什么就能剪出什么，而不只是一条鱼。”
我按老婆婆说的全神贯注地剪了起来，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东西这么着迷了。因为这全身心沉进去时，就好像把世界都忘掉了一样，什么创业失败、面试被拒、女友跑路，全都不在乎了，一切压力烦恼悲伤都被抛在了脑后。
不过这样的时光也没能持续多久，又过了两个周，我去的时候老婆婆说她明天就要回老家了，这段时间只是来外孙这里暂住。
“小伙子你其实学得挺快的了，只是你现在沉得还不够深，你回去再练练，等你完全能沉下心来时，说不定剪出来的东西比我年轻时还要好。”老婆婆对我这个学员十分满意，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学习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有某种妖怪天赋。
找工作的事被我彻底遗忘了，我宅在屋子里，连续几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