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青蘅夫妇：麟儿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又到了一年中最舒服惬意的时节，秋高气爽，硕果累累，一派餍足。清晨，彩衣镇集市上，摊贩们摆出了各色时令果蔬和各式早点，卖力吆喝，招徕主顾，时不时会有路过的少女或妇人走到跟前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哟，王大娘子，来了啊。” 每天这个时辰，王大娘子都会来早市采买。
“这是刚刚园子里摘的青菜，上面还沾着露珠儿呢。” 一个小贩儿给王大娘子递了一捆油麦菜，王大娘子略一看，确认新鲜后，从背上取下一个筐子，拣好菜往里面放，这拿点儿那拿点儿，一会儿就把筐子塞满了。买完菜，又去街头肉铺挑了肉和排骨，在码头上买了一篓鱼，还差一样东西便可结束战斗。她满街地找，没看到举着“穿云箭”的小贩儿，难道今天没来？
“劳驾，可看着那个卖山里红的摊主？”她向刚刚买菜的打听。
“今天好像没来，怎么，你要买山里红。”
“是啊，我家小娘子最近害喜厉害，就靠这个压着。”
“你家小娘子不是都快生了吗？怎么害喜还这么厉害啊？”
王大娘子摇摇头，“跟孕妇体质有关，也跟她的心情有关。哎，她也真真一个可怜人儿，成日里守着肚子里的娃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心情和身体能好么。”
“啊？怎么可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夫君呢？不在身边陪着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 王大娘子来姑苏也不过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因家中变故，流落到此讨生活，正巧赶上一大户人家急需一个厨娘，照顾怀孕主母的饮食。说来也怪，之前有几十个一等一的厨娘前去应聘，都因不合夫人的口味而碰了壁。王大娘子只是个寻常妇道人家，比较拿手得也是些家常菜，但却甚合夫人心意，于是便被留用了。得到这样一份美差，王大娘子自是珍惜，做事也格外尽力，为人也非常本分，从不逾矩。
又在街上转了一圈，在一家炒货店里找到了雪里红（一种裹着霜糖的酸果子），带着一早上的战利品，王大娘子回到了云深不知处，做了几道胶东家乡菜，放进食盒，送到龙胆小筑。这两日夫人饮食更减，每顿饭基本上只能喝几口汤，所以今天做了好几样汤品，希望她能多吃点。
轻轻叩门后推门而入，夫人正倚在一棵玉兰树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悉心地修剪着花枝儿，修得差不多满意了便插进旁边的花瓶里。
“夫人，该用膳了。”
容乔放下剪刀，冲王大娘子莞尔一笑，拿起花瓶走进静室，放到茶桌上，继续摆弄，把花枝儿错落有致地摆出层次感，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差不多了，回头问道，“好看嘛？”
王大娘子把菜和汤一一拿出来，碗筷摆放好，“夫人真是蕙质兰心，这双巧手随意这么一摆便是精品。”
“王婆婆又在逗我。” 容乔用桌边的毛巾擦了擦手，闻了闻今天的菜，“好香~” 这么好吃的菜，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对了，王婆婆，有个事情可否麻烦您？”
“夫人请讲。”
“今天给我准备的饭，能否给家主送一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