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来吗？我要自杀。”(3)

我没有回答他。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只留下一个没用的东西苟延残喘，我却连葬礼都没有资本善待他们。
父母去世后的几天，我夜夜有梦，梦到自己走在荒郊上，破烂的棺材被扔在田埂边，里面的尸体露出半只腐烂的脚来，寿衣脏兮兮的，好像被人揉了个稀碎。
醒来我吃不下饭。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我的命。
夜晚，我躺在一个逼仄的房间里，想着那家伙的话。
“父母的命和自己的命，选择哪个好？”
这就是他自杀的理由吗？
是父母重病，无法承担费用选择自杀？但这又不能说是选择，不过是一了百了罢了。
还是器官移植？那么从那么高的楼上，把自己的命摔进泥土里？变成一滩肉泥？这说不通。
这个逼仄的房间，黑洞洞的，似乎有什么压到了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翻了个身。
这小地方，连个鬼都呆不下。
3.
在父母去世的噩梦之后，我很少再有梦。
然而在和他喝完酒的这天晚上，却很稀奇的做了一个梦——有关于一个我无法释怀的女人。
好好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从三年前她在便利店帮我捡起一个钥匙串起，我就在心里挂念上了她。
那个时刻，她俯下身子，用葱白的指尖拨撩过她的长发，在将钥匙串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美甲上精细画着一只小熊。
从此小熊便成为了我为她专门准备的姓名。
在送给她的纸条上，在她信箱的邮件里，在她门口的抱枕玩具里，都有我画的小熊印记。“小熊。”她也这样在朋友面前这样亲昵地叫过我。
好好是一个心善的姑娘，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她总是心细地收藏起我给她的东西，然后像是炫耀那样地给她的朋友们发着消息。
害怕她害怕，我也会经常陪她走夜路，她温柔却不爱说话，总是与我二人一路安静地走回家，目送她走上楼、关上门之后，我才会离开。
我就这样与好好“交往”了整整三年。
直到有一天，也是第一次，我踏进了好好的家门。她突然开始崩溃、嚎哭，把家具慌不择路地扔向我，我记得那时候，我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铁锈般的味道被我的舌头卷进了舌苔，这个恶心的味道在我后槽牙上面久久粘腻着、挥之不去。
好好拿起电话，并没有拨通朋友的号码，而是叫来了警察。
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唯一的灯源直照着我的眼仁。我在刺眼的光线中第一次听到了对我的另一个称呼——跟踪狂。
那时候我才知道了我是罪恶的，可我心里也无法宽容好好。我用力清洗着自己的罪恶，最终却无法向善，也无力作恶，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是一个在蓝色瓶子当中不停摇摆的一个异类。
在我的梦境里，好好跑进了便利店，却没有帮我捡起我的钥匙串，只是打开了冰柜拿起一瓶蓝色的波子汽水往喉管里直灌。我喊着她的名字，“好好”、“好好”。她却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好好——”
她终于将瞳仁撇向我，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绿色波子汽水，将玻璃瓶往我的头上狠狠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