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纳里·奥康纳:一次好运(4)
“佛罗里达不是什么尊贵的州,”吉格先生说,“但是很重要。”
“确实很重要。”露比说。
“你知道庞塞·德莱昂是谁吗?”
“他发现了佛罗里达。”露比轻快地说。
“他是个西班牙人,”吉格先生说,“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佛罗里达。”露比说。
“庞塞·德莱昂在寻找青春源泉。”吉格先生闭上了眼睛。
“哦。”露比咕哝着。
“一汪泉水。”吉格先生继续说,“喝了泉水的人就能青春永驻。其实,”他说,“是他自己希望青春永驻。”
“他找到了吗?”露比问。
吉格先生顿了顿,眼睛依然闭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觉得他找到了吗?你觉得他找到了吗?你觉得如果他找到了,会没人再去那儿吗?你觉得地球上还会有人没喝过那儿的水吗?”
“我没想过。”露比说。
“没人肯动动脑子了。”吉格先生抱怨。
“我得走了。”
“没错,它被找到了。”吉格先生说。
“在哪里?”露比问。
“我喝过。”
“你在哪儿找到的?”露比问。她靠近了一些,闻到他的口臭,感觉像是把鼻子凑在了秃鹫的翅膀下。
“在我心里。”他说着把手放在心口。
“哦。”露比直起身体,“我得走了。我弟弟应该回家了。”她跨过门槛。
“问问你丈夫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了不起的诞辰。”吉格先生害羞地看着她说。
“好啊,我会的。”露比转身,直到听见门咔嗒一声。她回头看到门关拢了,松了口气,面对余下的又暗又陡的台阶站着。“万能的主啊。”她说。越往上爬,台阶就越暗越陡。
爬上五格台阶,已经透不过气来了。她继续爬了几格,肺快要炸了。于是她停下来。胃疼。就像是有一块东西在撞击其他东西。几天前她也感觉到过。她最害怕这个。她曾经想到过癌症,但是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么可怕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不可能。这个念头立刻伴随疼痛再次冒出来,她把它和祖利达太太一起劈成两半。最后会带来好运。她再次劈开,又劈,直到它变成无法辨别的碎片。她得再上一层楼停一停——上帝啊,如果她能到得了那儿——和拉维恩·沃茨说会儿话。拉维恩·沃茨是三楼的住户,一位足病医生的秘书,是她的密友。
她到了,气喘吁吁,感到自己的膝盖直冒泡,用哈特利·吉尔菲特的枪托敲了敲拉维恩的门。她靠在门框上休息,突然地板从她两边陷落。四壁变黑,她感到自己杵在空中透不过气来,晕眩得害怕自己快要昏倒。她看见房门隔着很远的距离打开,拉维恩站在那儿,大概只有四英寸高。
拉维恩是个高个儿女孩,有着一头稻草般的头发,她大笑着拍打身侧,好像刚刚开门看到一生中最滑稽的场景。“那把枪。”她吼着,“那把枪!你那副样子!”她摇摇晃晃地跌坐到沙发里,双腿举过屁股,砰的一声,再次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