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异客》（十七） | 长篇科幻连载(2)

原来使者刚刚是在和同伴道别，亚当神情严肃起来。大祭司提起过休眠的事，他知道这意味着使者今后几十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这不见天日的方舟内。他换位一想，要是自己在这里岂不是要疯掉？越发可怜起使者来。
那些休眠仓越升越高，纠缠在一起后隐没在蛛网般交织的管道丛之中，难以分辨出来了。
伟大计划的开启指的就是这个么？亚当正有些失望，头顶上方突然一片闪烁，从四面八方照射来五颜六色的光线，汇聚在那里幻化变形，渐渐显出个巨大的圆洞来，好像是方舟被掀掉顶盖，那洞中呈现的是外面天空的样子：在一片深蓝色的背景上，日光毒辣，几片白云在慢慢腾腾的向西而行。
那时正是干旱时节，已数月不下雨，附近的河流也几近干涸见底，因缺水灌溉，土地大面积的干裂，禾稼枯槁，粮食减产过半，部落中老弱饿毙的情况时有发生。族长已让巫师们设下祭坛，祈雨过数次，但旱情仍未见缓和。
使者在方舟外壳上安装了多个“眼睛”，足不出户也能观察外面的情况。亚当之前也见识过这“透视”的神奇，他以为那是使者不再外出后用来解闷的把戏。对能到处自由活动的他而言，天空可没有一点看头。
“那天上的云是什么变的？你们忘了没？”大祭司向两个小孩提问，眼睛却只看着亚当。
“云是水汽变的！”亚当抢答，他见巴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更加洋洋得意，“我还知道云落下来就成了雨。”
“目前旱灾这么严重，只有云再多一些才会下雨救急。”
“可是现在地上也没有水了，哪来的水汽上升变成云呢？”
“哈哈，问的好！”大祭司心想亚当这孩子果然不凡，“这里没有，别处有。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星球其实有块地方都被水覆盖着，那里的大量水汽发散到空中，随风吹到各地，借过来即可。”
“可是大海不是远在千里之外么，那水汽借的来吗？”亚当想云又不是“谁”的，怎么借？
“一条在东半球海洋透光层游动的小鱼随意摆摆尾巴，半个月后能在西半球掀起一场海啸。”使者也起了答疑解惑的兴趣，“这世界处在一片混沌之中，一个最微小的扰动在连锁反应下也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变。这看似不可理喻，无法预测，但冥冥中自有规律，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在无序中发现关键之所在，因势利导，为己所用。”
“洋流是这样，气候也是这样。只要善于观察，就能做出预判。只须在合适的时机，给以恰当的刺激，就能推波助澜，呼风唤雨。”大祭司插嘴讲解。
“少了一颗铆钉，掉了一块甲板；
掉了一块甲板，沉了一艘战舰；
沉了一艘战舰，丢了一名统帅；
丢了一名统帅，输了一场海战；
输了一场海战，亡了一个联邦。”
使者愉快的唱起这支在家乡广为流传的歌——后来他再少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这首歌通俗易懂，尽管有些词汇亚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其中的道理他已完全明白。部落以耕作为生，靠天吃饭。在农业生产中，天气的影响是决定性的因素，若以后真能对其进行预测、操纵，从此风调雨顺，年年丰收，部落的发展速度将会成倍提升。原来计划第一阶段的核心任务就在于对天气的掌控，其重大意义再怎么估计也不为过。明晓了这一点，亚当更增加了投身这个伟大计划的愿望。他不再问东问西，抬头看着那天空的幻象——虽然肉眼并不能看清其千变万化之处，安心等待见证奇迹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