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胸中有丘壑万千,奈何生不逢时——谢道韫
记得那年雪下得很大,族中后辈都围坐叔父身旁,叔父突然问到:“你们看这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像什么?”哥哥立马答道:“自是向往空中撒盐一般”我拢了拢披风到:“难道不像春天满地的柳絮因风而起的样子吗?”叔父大笑起来却未做评价,只是叔父看我的眼神除了欣慰外,还有另一种感情令当时的我琢磨不透。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我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我被叔父许配给了王伯父家的三儿子左将军王凝之,但我心底里是看不上他的,我的的父亲是安西将军谢奕,风流了得,连大枭雄桓温都对父亲极其欣赏。我的叔父谢安,更是不用说,我的亲哥哥谢玄,是淝水之战中的主帅,把骄狂不可一世的大秦天王苻坚的百万人马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而他是王伯父最平庸的儿子,我觉得他配不上我,但这些我无力改变,于是我选择接受我只愿他能够疼我爱我。成亲之后,我虽心中不乐意,但仍尽心尽力地操持家事,日子过得平淡闲适,与夫君育有四子一女。
后来我和夫君都老了,有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让我想起儿时的时光,想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恃才傲物的我,想起慈爱的叔父,叔父去世很多年了,而我已从当年不谙世事的少女蜕变为慈爱的祖母,也懂了叔父的眼神,那种感情是惋惜,惋惜我空有才华却是个女子,不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隆安三年,暴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起义军以海盗起家的孙恩为首,迅速攻破了上虞、山阴,直逼会稽。此时作为会稽内史的夫君本应设防布控,严阵以待,但他却笃信道教,对贼人来犯不以为然,天真地认为道祖会派天兵天将前来剿灭叛军,根本用不着担心。
夫君不顾我多次劝说,整日沉迷于五斗米教,踏星步斗,祈求道祖的保佑,由于疏于防备,孙恩的叛军很顺利地攻入城池,此时夫君才清醒,他丢下我,仓皇逃跑,在城门口被抓,连同四个儿子,一起被杀害。我听闻噩耗,心痛如绞,但我只能拿起武器,怀抱年幼的外孙,和家中女眷一起向城外突围,亲手杀了几个叛军后,我还是被俘。我抱着小外孙被送到孙恩的面前,孙恩看到这个刚刚三岁的小孩儿,以为是王氏子孙,即命令左右将他杀死。我厉声说到:“事在王门,何关他族?此小儿是外孙刘涛,如必欲加诛,宁先杀我!”不想孙恩早听说我的才名,及见我义正辞严,毫不为眼前的态势而有畏惧之意,不免大为心折,于是改容相待,不但不杀我的的小外孙,而且命属下为善加保护,护送我安返故居。
孙恩叛乱平定后,我又回到会稽,此时,我与夫君的均在孙恩之乱中遇难,面对物是人非,饱受战火摧残的家园,我作为一个妻子,一位母亲,纵然有再高的修为,也是心如刀割,黯然泪下。我从此闭门不出,打点府里的事务,也收拾自己的心情,慢慢让自己从低谷中走出来。
会稽文风鼎盛,国虽经战火,但读书、文学之风依然浓厚,时常有学子向我求教。我虽是寡居,但并不保守,便设了一道素帘,与来访者侃侃而谈。我并没有收徒,却从事传业解惑,受惠学子不计取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