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冬与夏（二）(2)

但是今天，他似是没有办法享受这份孤独了。
“还是不肯回来吗？”苟寒秋的声音从他背后的阴影中传来。
牧枫没有回答，像是在告诉他“你应该知道答案”一样。
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苟寒秋叹了一口气：“都七年了。”
七年，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次问牧枫这个问题了。但是无论多少次，牧枫的回答也一直都是沉默，这一次也依然如此。
“是啊，”牧枫开口，语气全然没有了平时里的磁性，反而显得有些沙哑：“都七年了。”
他顿了顿，再度开口：“那之后，他已经活了七年了。”
苟寒秋还记得，当年他说这话时，语调中满是仇恨与怒意。在几年后，这种怒意变成了不甘。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就这样认输，所以他还执着的继续。但是这一次，没有仇恨，没有不甘。这一次，他听见的是一种疲倦，一种从心里蔓延到全身、能够将人吞噬至尽的疲倦。
“你太累了。”他颤抖着开口。
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英俊青年，被一个看上去快要五十岁的人这样评价，换成一个正常人恐怕都会为这违和感笑出来，觉得他们要换一下位置才正常。但是他们没有，两人都再度陷入了沉默，气氛显得僵硬，僵硬到让人窒息。
明明只有二十四岁的年纪，但是他语气中的那抹疲惫却让苟寒秋都为之颤抖。这七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有多少个夜晚他在这里驻足，像这样俯瞰着这座城市？看着他的背影，苟寒秋感受到一股无法想象的孤独。那决不应该是在牧枫这种年轻人身上出现的东西。平日里，牧枫一直在用实力与自信掩藏自己，逼着自己显示出强悍的一面。只有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才会变成真正的他，卸下了平日里的伪装，露出了他自己最真实，也是最软弱的一面。
苟寒秋知道，他不得不这样做。大概平日里他展现出来的是一个心已经死了的牧枫，感受不到疲倦。而在夜深时分，当回忆为他的心增添了些许温度时，他便会感受到这不管在坚强的人都无法承受的疲惫与孤独。而他之所以还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他的心，终归还是死了。
“你可以回来的。”他开口，再度发起邀约。
这一次，牧枫没有再以沉默对答，而是转过身来，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不在如白日那般炯炯有神，而像是一个没有底的空洞。
看着他的眼神，苟寒秋突然明白了。早在七年前，这座城在他眼里就失去了颜色，这七年来他所凝望的，一直都是一片虚空。
“所以，”许晖夹起一段盘鳝塞进自己口中，含糊不清地说：“你是真喜欢上她了？”
“嗯。”黎羽霄点了点头，看上去无精打采。
“然后呢，你要说的就这些？”又夹起一块东坡肉放进装满米饭的碗里，他满满地一大口咬下去。
“什么叫就这些啊？我说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黎羽霄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喂！我说你也别光顾着吃啊。”
“啊抱歉抱歉，因为你做的确实好吃嘛。”将口中最后一口肉咽下，许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乖乖地放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