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团圆】卷二百零七 救救我

“别开灯，”
张九泰推开病房的门，因为没有灯光，天色昏暗，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的。
只有没拉上的窗帘，从屋外射进浓重的金属一样的车灯与灯牌光线，铁板似的毫无保留地铺在地上，却什么都没有照亮。
张九泰刚摸上开关的手被按住了，张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开灯。”
她的手很冷，最起码和自己的比起来是这样的。
张九泰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放下了。
外面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和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在这昏黑的环境里，就好像是深夜码头里，那些迟迟归来的渔船。
只是，这里不是应该归来的码头，
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带着恐惧和焦虑的不情愿。
张九泰看着张瑶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放下，她背对着自己，摘下了鸭舌帽。
灰色的鸭舌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张瑶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被帽子压扁的黑色短发。一根一根发丝她挑开，从指缝中滑落。
她朝着窗边走去，步子慢而轻。
张瑶走到了窗边，她侧着头朝窗外看了看，正有一辆车从窗外经过，明黄色刺目的灯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一瞬间，站在窗边的她像钻石一样的闪耀。
可这样的耀眼只是一时的，
车灯的光线从她身上移开，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她还是她，沉默地站在玻璃窗前的她。
张瑶双手抓住了窗子两边的窗帘，张九泰看着她的背影，只能看见亚麻布料上一层一层的皱褶。
他们就这样彼此不语。
“今天晚上看不见月亮。”
忽然，张九泰听见张瑶说了一句。他看见她抬着头，隔着极透明的玻璃，朝屋外的天空望去。
“你看，”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打算真的让张九泰看，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拉住了两侧裹好的窗帘，猛地拉了起来。
最后的光亮也没有了。
房间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有浅浅呼吸声，在这黑暗的地方，迟缓笨重的交织。
张九泰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动物本能的逐光性让他对这样幽暗环境产生了脆弱的抵触。他轻轻喊了一声张瑶，
“姐。”
没有人回应他。
他皱起了眉头，
“姐，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回应，只有那轻柔的和自己错开的呼吸声，表示着她还在这里，
只是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话罢了。
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比起这个，张九泰更担心的是，张瑶看不到东西可能会摔跤。
于是，他打算开灯。
谁知道他这次甚至还没有伸出手去，就被人抓住了。
那只冰凉柔软的手，像是刚刚从冷水里拿出来一样的，张九泰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
她的手，比墙壁还凉。
纤长绵软的指头挑开了自己的手指，顺着指缝扣了进去。在张九泰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她拉着自己，和自己十指相扣。
似乎是惊讶于这样温暖的温度，黑暗里的人喟叹似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