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魔道有后读

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
 “蓝湛的，我的，蓝湛的，我的……”魏无羡坐在一堆带茎莲蓬中间，将剥好的莲子分装在面前的两个白玉盘中。
 等到盘中整齐地铺满一层，他便迫不及待送到蓝忘机面前，嘻嘻笑着在他脸上偷了个香，不忘打趣道:“忘机慢慢吃，吃完了哥哥接着给你剥。”
 蓝忘机执了一颗莲子的手停在半空，看样子很想放回去。
 将他的小动作收在眼底，魏无羡闷笑了两声，目光落在蓝忘机手边未合的书页上。
 魏无羡举手将夹在其中的书签拈了出来，左看右看，不自禁呢喃道:“我怎么感觉这枚芍药干花这么眼熟呢……”
 蓝忘机出声提醒:“龙胆小筑。”
 魏无羡摇头否认道:“不，我是说，更早的时候……”
 蓝忘机愣怔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似是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魏无羡没注意到蓝忘机的异样，还在仔细琢磨着更早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可能他记性是真的很差，想不出来也便作罢，等到机缘巧合之际说不定就想起来了。魏无羡没想到，当天夜里，他所认为的机缘巧合之际就来了。
 他做梦了，还是一场关于上一世的梦。
 梦中的场景很零碎，模模糊糊，就连梦中人的脸都看不大真切——
 云梦长街上，一朵开的正烂漫的粉色芍药从楼台掷下，落在一名白衣抹额，负琴佩剑的年轻男子鬓间。
 亭台楼阁中，两名男子各执一词，不欢而散。
 “你不该终日与非人为伍。” “魏婴，你还是跟我回姑苏吧。”“魏婴。”“鬼道损身，损心性。”
 “蓝湛！”“怎么说。虽然我并不觉得我会追悔莫及，但我也不喜欢别人这样随意预测我今后会怎么样。”“那不叨扰含光君了，有缘再会吧。”
 云深不知处藏书阁内，白衣男子将怀中的手帕取出放置在案上，展开手帕的四角，包裹在其中的一朵不甚新鲜的芍药展露在空气中。男子定定地看着，一动不动，只是端坐着，纷乱莫测的情绪蕴在淡若琉璃的眼眸中。许久之后，诸多思绪敛去，徒留比星辰陨落更胜几分的落寞。他将花朵拈在指尖，小心翼翼地制成一枚干花书签。
 而后——
 魏无羡自梦中醒来，入眼一片漆黑。头一回，梦境无比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转过头，与蓝忘机呼吸相闻，视线有些模糊，室内又实在有些暗，他看不清枕边人的脸。
 零零碎碎的梦大致拼凑在一起，他一闭眼，就是蓝忘机朝他走近一步，对他说“魏婴，跟我姑苏吧”。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会去留意蓝湛的神情，如今在梦里，他想仔细端详一番，却是拼了命也看不清楚。
 他想，蓝湛一定难过死了吧。
 魏无羡已经记不清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他一向如此，再大的苦难面前仿佛也能挤出一张笑脸，倘若实在挤不出，也断不会有想哭的冲动。
 可是，此时此刻，在他两世加起来的人生中算得上顶安逸自在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