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刀的名字(4)
山脚下开着一家拳馆,馆主二虎,是天下形意拳宗师。看到我下山,他问道:“姓王的没收你?”
我点点头。
馆主突然冷笑一声:“舞刀弄剑又不是非他不可,听闻庐山之上有佛陀,你自前往,必有所得。”
“多谢姬师傅。”
庐山有没有佛陀我不知道,不过老和尚倒是有不少。
接见我的是方丈普智大师。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我把自己二十年间的经历娓娓道来,没有略过那段白衣女侠的故事。
方丈沉思了一阵,突然发问:“刀是好刀,只是贫僧有一事不明,施主所执之事,究竟是修刀,还是修己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师,我悟到了。”我谢过大师,大踏步下山而去。
僧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笑而不语,一声叹息。
我立于山巅观云海,卧于江畔看大潮,走遍千里江山,看尽世间冷暖。最后三年,我登上了一座孤峰,揣摩刀中所留刀意。
住的是孤云山,修的是野狐禅。
这把刀在鞘中,已经整整呆了二十年。
我盘坐在瀑布前,缓缓起身。
抽刀。
只一刀,山河决断。
身周二十丈竟再无一棵完好树木。
我收刀入鞘,从悬崖上纵身一跃,南下返乡。
4.
有道是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我已五十有四。
周围早已物是人非,不知换了几家邻舍。
自家熟悉的房子还没变,只是更老旧了些,看到门从里面闩着,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我砰砰砰用力敲门,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叫喊:“我回来了,刀练成啦!”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打开门,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愣住了,看她的眉眼竟有些熟悉。
手中的刀砰然坠地。
半年后,她抓着我的手,走得很安详。
我又登上了庐山,迎接我的是一位中年僧人,这座庙的方丈。
得知来意之后,他拿出一张折起来的泛黄纸张。
“师父十三年前圆寂时,仍有心结未解,皆因多年前与一位施主说禅,未及解说禅意,施主已下山而去。”
“遂叮嘱贫僧在此等候,切不可擅打机锋,以免施主误入歧途。”
我接过那张纸,打开的时候,双手竟有些颤抖。
墨迹已经变淡。
“不如早还家。”
我守在床边,床上的人气若游丝。长年操持店铺,她比常人老得还要快些。
同床共枕的7年里,我竟是从来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少鱼...有件事瞒了你太久,如果不说出来,我怕死后也不得安生。”
“嗯,我听着呢,你说。”
“你把我嫁妆里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好。”我起身从木箱里找出一个匣子,放在床边。
她初来时便带着这个匣子,里面有什么她没说过,我也从来不问。
“我自幼父母双亡,跟一个老爷爷学武功,立志当除暴安良的女侠。后来有一次为了救人,我杀了人......从那以后,我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此生再也没法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