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里斯手札:木之女神
亲爱的亚寒:
原谅这封信已经是第三十七封了,你我依旧未能相见。
但这封信如你所见,已比之前的要稍微长些了,愿能以此取得您的些许谅解,如果这封信最终能到达你手上的话。
坎塔仍在追寻我的下落,并随着我的踪迹一步步逼近,直到四天前我在德内克峡谷过了一夜,听到一伙人绕过了峡谷去向了其他地方后,才终于放下了心,那之前的种种危急情况,早已是上一封信的事情了。
就这样,我在这走了四天四夜,发现如果不去看峡谷边缘骨质的土地的话,这里还是充满着生机与活力的,“死亡”的名称跟它一点都不般配。
直到今天,当我似乎是走到了峡谷的中心,遇到了你永远都不会相信的活生生的人时,才短暂地结束了自己颠沛流离的这几年。
是的,相信你的眼睛吧,即便你此刻什么都看不着,这里确实有着人类生存。
他们依附于一棵巨大,庞大,遮蔽了整片天空的大树下。他们居住于大树垂落的树根,以大树结出的各种各样的果实为食,并且用大树树干上一个大洞流出的清水解渴,衣物来自于大树上一处垂下各色纤维宛若仙境的地方,他们依靠它遮风挡雨,解决衣食所需,甚至在我到来不久后,拿出大树自然生成的各种乐器,为我演奏一曲百鸟争鸣。
峡谷外的阴雨连绵在此荡然无存,阳光透过各式绿叶,伴随清爽的微风与悦耳的流水声,营造出如今仅能在乡下才能寻到半点踪影的自然氛围。到这里的一瞬间,我全身的不适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伤痕累累的肉体,去到了不属于人世间的地方。
这里没有战争,没有抢夺,不存在一刻的勾心斗角,甚至连我们所夸耀着的魔法都不存在,于是乎我们所依恋着的现实世界,似乎正是地狱的所在。
十分令我感到奇异的一点是,尽管这里的人们都十分长寿,正如我所看见的一个不知岁数的老人家还在他更加年迈的母亲身边撒娇那样,但当人们窥见了命运的终点时,他们便会在众人的围观下走进大树树干上的一个大洞,以此宣告人生的终结。并且在几天后,树上会在树干上开出一朵属于这个人人生颜色的花,我有幸见到了正在缓缓开放的羽白色花朵与其下似乎是在祈祷着的人群。
这里的人们还没有白天与黑夜的概念,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到了夜晚,大树整体会微微发亮,同时向下撒下带着金黄色光芒的细雨,在接近人类的居所时便会消失不见;另一方面或许时因为他们并没有防备什么,为什么而奔波的需要,人与兽的和谐共处,显得一切担心疑虑过分多余,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为大树所生,为大树所死。
但这样的话,亚寒,恐怕你也是发觉了的,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说,我们所认为的意义本身,是否正是导致我们自我毁灭的根本原因呢?
我也想问他们有关人生意义的问题,但无奈人生的意义难以通过肢体动作表达,因而也无法询问,不过当我询问各种其他的问题时,他们总是将手指向大树,似乎那就是这个问题的全部答案。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面的话,我希望能够和你就这些做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