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伦特先生与世界之外(序)

天气很糟糕，但贫民窟的夜晚更糟糕。
垃圾，渣土，还有水沟中流浪汉已经泡浮肿胀的尸体。对了，还有臭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海伦这短短十二年的生命中最熟悉的，死亡的味道。
海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住在这种地方。她远远的看见过和父母一起逛街的大小姐们，穿着华丽却蹩脚的洋装，束起来的腰和巨大的裙摆，很滑稽，像一个随时都要跌倒的小婴儿被套在一个大沙漏里，每次都能让她哈哈大笑，虽然往往只能换来一顿毒打。
海伦很讨厌这里，讨厌只有谩骂和毒打的父亲，讨厌这个连东西都偷不到得贫民窟，更讨厌……今天。
快，快点跑起来，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海伦在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甚至无法称之为路的地面上奔跑，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这条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路。
本就稀薄的月光被破烂矮旧的房屋遮挡，一片漆黑的房屋中没有一丝光亮，海伦知道的，在这里，光亮是奢侈品，蜡烛又不能吃，谁会去买那种东西。
海伦原来偷到过一小截蜡烛，从书店的那个腿脚不便的老头那里。海伦很珍惜那截蜡烛，那么漂亮，那么温暖，海伦甚至不舍得点燃它。
然后……弄丢了，在一次父亲酗酒后的毒打中掉进了肮脏的下水道，海伦去摸过，只摸到粘腻肮脏的恶臭，蜡烛找不到了。
后来那个老头死了，他的儿子不是个好对付的，所以海伦没有蜡烛了……
“啪嗒”
雨滴砸落在她的脸上，和脸上的泪水和血液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流到被迫张开着喘气的嘴里。因乌青的眼角而模糊的视线使得她脚步一个踉跄，但海伦什么都顾不得，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跑，快跑，离开这里……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
海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甚至不知道出去后又能做什么
“咔嚓――”
天边突然闪出一道闪电，照亮了前方的路和小巷中野狗们眼中贪婪又垂涎的光
“滚开！”
不知是因为这场雷雨，或是海伦眼中摄人的凶恶，野狗到底没有靠近却仍跟在身后虎视眈眈。
前面，就是‘外面’了！离开这个贫民窟的‘外面的世界’！
“吁――――”
马的嘶鸣声，皮革在地面上摩擦，恶魔的尖叫，魔鬼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但海伦什么都顾不得，向前，她知道，只要停下脚步，这双腿就很难再站起来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海伦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到底，要去哪里……
一座小教堂，亮着昏暗的光。年轻温和的神父穿着整洁的制服举着烛台，惊讶的看着这个突然冲进来，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孩子……海伦，是你么？你还好么？发生了什么？”
海伦难以抑制的大声哭泣起来，根本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
“父，求你，求你救救我……父……”
神父眼露不忍，抬手抚摸着海伦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发
“海伦，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没事了……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平和安宁，却无法让现在的海伦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