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零

夜。西风凛冽。
松涛阵阵中，依稀可辨出一男子的焦急呼喊：“楹儿——楹儿——”
大约过了西风追着自己尾巴转上十四个圈儿那么长的时间，传来稚嫩但却尽力作出凶狠感觉的女童声：
“——走——啊——
“别——管——我——”
瞳光微凝，男子纵身而出，兔起鹘落之间，已过几次腾跃，立于数十丈外的松梢之上。
笑道：“又被我找到了吧？”
月光很亮。雪地很亮。积雪的古松也很亮。
月下，八九岁的稚龄女童倚着古松，气呼呼地用皮靴踢雪。
“就不回家就不回家就、不、回、家！你一走又是几个月不回来对不对！你怎么就不担心我被熊吃掉呢！”
“爹爹有重要的事办啊……那你一个人跑出来，岂不是更容易被熊吃掉吗？”
“骗你就信啊！熊要冬眠的！”
男子无语扶额。
所以说熊孩子真是难搞啊……
忽然男子目光一凝，捕捉到一丝异样声响：
“谁？”
没人应答。
来者不善。
男子纵下，环顾，锁定不远处雪地上的一抹暗迹。
男子缓缓走近，半蹲下：“血…”
忽然脚下传来异样感觉，警兆涌起，男子不假思索仰头一让！——只见一抹寒芒堪堪在面前一闪而逝。
寒芒落到十步之外的雪地上，被一只白皙的手拾起。
白皙换一种说法……就是「没有血色」。
让人惊讶的是，手的主人竟然只是个十岁上下的男孩。
男孩的脸色同样白得吓人……如果不算溅在上面，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的话。好吧，算上之后倒是更吓人了。
男孩倚在松上，左手执匕首，右臂和右大腿上扎着原本颜色存疑的深色布条。
还算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抱歉，这陷阱是猎熊的。”
声线以他的年龄来说略显嘶哑。
男子斜睨女童一眼，道：“骗谁呢？熊要冬眠的。”
“哦对，也是。不好意思。”男孩淡淡道。
“非要我挑明吗？”男子挑眉，“你觉得轻匕首这个动能就能刺穿熊皮吗？还是觉得熊和人差不多高？”
“……”沉默过后，男孩摊了摊手，：“总之不是针对你们的。”
“多说无益，反正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信。”男子抱臂淡淡道，“我族一向与世无争，看你也不像是我们对头派来的，速速离开就是了，不要——”
下面的话应该是“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可是男子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揪住了。
男子压下不祥的预感转头，对上小女孩的视线。
怎么形容呢……如果是世俗的小女孩，这应该是双十一看到网店里漂亮新衣服的虚拟图样，撒娇让父母买那种期待的眼神吧。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眼神却让他想起前些天她非要养他抓来的雪兔的情景。
那种……希冀中掺着寂寞的眼神。无关物欲，清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