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乳海(2)

他看向了站在一侧的修士，修士望着大海的方向默然无语，他看不出修士心中的想法，但他能肯定，修士是希望他下海的。
他脸上的表情，除了父亲，还有不忍。
因陀罗与阿修罗们又争吵起来，居于最前，身份最高贵的神灵向着犹豫不定，不肯将脚迈入大海的俱利摩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唾骂，他们已经无法忍受永生的诱惑，恨不得现在就将俱利摩丢下大海完成此刻化身所该完成的使命。
修士转过头了看向那群喋喋不休的神灵，他看到了修士眼中的鄙夷厌恶，但修士没说什么，他总觉得，修士对这种事儿已经习以为常。
是因为他已经看多了这些神灵的争吵？
还是说，这样的画面，他见的多了？
他摇晃着脑袋，不打算再去计较这些，毕竟他还记得自己答应了修士什么。
头上那群嗡嗡响着的苍蝇，理他们作甚。
如擎天巨柱一般的四足伸入了广阔的大海之中，他巨大的身体慢慢的被海水覆盖，只有那座巨大的须弥山还在海面上露出棱角，他开始转圈，搅动，巨大的初海被螺旋状的漩涡所搅动，一阵阵乳白色的泡沫开始从最上层的海面浮出，海水从流动的玉色也逐渐化为粘稠的半固体。
仙药神草继续随着日光开始从苍穹下坠，与它们一起下来的，还有遍毗搜纽带着阳光般温暖的话语。
“你觉得，因陀罗与阿修罗是否合适得到不死神药？”
他搅拌大海的身子缓慢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知道，遍毗搜纽能听到他的声音，在此刻，他仿佛与遍毗搜纽融为了一体，在日光的牵连之下，他们仿佛来自一个源点。
“不死是天与地之间最高的馈赠，也是最恶毒的诅咒，即便是崇高的神灵，也不配拥有这样的祝福。”
他看向了那些目露殷切，看着半成的乳海不断发出欢呼的阿修罗与因陀罗们。
那些穿着金丝绸缎，戴着圆润的玉石首饰，配着光华璀璨的金饰的神灵一边跳脚，一边颐气指使，他们的样子，与他记忆中的因为一两分利益而争的头破血流的凡人如出一辙。
与其说他们是神，还不如说是披着神灵外衣的凡人。
“那我需不需要我停止？”
他询问着遍毗搜纽的意见，遍毗搜纽回答的只有轻笑。
“那没有意义，追逐永生的脚步，更甚于他们的个人恩怨，他们愿意为了不死放弃相互之间的仇怨，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只会掀起更大的战争。”
“所以，我会向以前一样，为他们下达惩戒。”
“与以往一样的……惩戒？”
“苏摩带着乌沙纳斯与阿修罗与天神因陀罗开战之时我无力阻止，为了让他们休战，我对万物下达了枯萎的命令，衰亡的诅咒令众生沉沦，可阿修罗与因陀罗们只顾着自己的欲望，忘记了身为神灵的荣耀与操守，忘记了当初立下的守护誓言。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将万物众生置于死地。”
他罕有的从遍毗搜纽的语气之中听到了埋怨的语气，这位仁慈的神灵似乎对于那些岸上的自诩为神，为神处世却仿佛人类一般毫无操守的阿修罗与因陀罗们怨念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