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二)
“李越,小满,守好营帐,不要让人进去打扰将军休养。”荣铭出了军帐,就对守 在门口的两人吩咐道。李越是陆安衍的贴身侍卫,小满是陆安衍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因 为亲眷全部亡故,所以捡回来以后小满就跟在陆安衍身边,作为小厮照顾陆安衍。
“是,荣军医放心。”李越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就定定地站在营帐外。
小满很是不安地行了一礼,喏喏问道:“荣军医,将军的身子……”
荣铭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满的肩膀,“虽然伤的不轻,但幸好是避开了要害,我 现在先去配点药,你们都好好看着他,莫让他多思伤神。”
“是,荣军医费心了。”
营帐内,陆安衍静静地躺着,眉目如画。人昏昏欲睡,发丝沾着冷汗散乱在枕边, 眉宇间带着一丝荏弱。他的手虚掩着腹部的伤处,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此刻的不舒 坦,腹部的伤口是贯穿伤,前日他率领着平西军追击西戎侵扰的残部时,一个晃神,偷 袭的敌将已经对着他面前的副将荻原刺出了长枪,他看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推开荻原。 透体而过的长枪,冰冷过后的剧痛让他以为自己这次要撑不下来了,昏迷前最后的印象 是荻原一刀砍了敌将的血红身影。在长枪刺来时,他下意识地偏了点角度,避开了要害 ,虽然伤的重,但并不致命……他不怕死,但还是惜命的,不然该如何面对当年殷殷期 盼他喜乐安康的阿娘和在那夜乞求他自己逃命的阿媛?
十年了,娘亲已经亡故十年了。想到那个血泪浸透的深夜,陆安衍就觉得一股撕心 裂肺的疼痛,肺腑的旧伤似也来凑热闹,每一次的咳喘都显得隐隐作痛,一张惨白的脸 几乎和苍白的被单融在一起,无声地扯了扯黯淡的唇角。他可谓不孝,十年未归,娘亲 应该对他很失望,他如此懦弱……还有阿媛,她就要及笄了...他,想回去见见她……
翌日,荣铭熬了一整宿,看着桌上的药丸,有养身的,有疗伤的。他的目光盯着最后的 红色瓷瓶,伸出手慢慢摩挲着冰凉的瓶子,这个瓶子里的药是他新提炼出来的,能镇痛 醒神、瞬间回复精力并能一时提升功力,这般虎狼之药…自是会有后遗症,但没有时间 给他慢慢研究,他极少研制这种药物,平时他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地调理和用药,哎…他 在想要不要将这么伤身的药给陆安衍,可是回京后,他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陆安衍身 边,要是遇到什么事,他不在这小子身边,这小子现在的身子…罢了罢了,伤身总比丢 了命来的好吧,这已经是他提炼出来的副作用最小的药了,就算吃多了也不会要命,最 多也就是躺个一年半载的。
荣铭叹了一口气,十年了,当年的事怎么也怪不到这小子身上啊!陆安衍怎么就是 死活想不开?陆大人也是,十年未曾问过一句,仿若当是没有这个儿子一般。七年前, 长平一战,虽是大胜,但却是惨胜。那一战,陆安衍肋骨断了两根,断掉的一根肋骨刺 进了肺腑,左胳膊也折了,身上中了三箭,其中一箭穿胸而过,全身上下大小外伤二十 余处,身上的血几乎要流干了。当时他都以为陆安衍要熬不过去了,八百里加急送密信 进京,没想到密信在送进宫前被高阳公主截住,好在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李明恪意外知晓 了此事,进宫告知了其母娴贵妃,其间是如何曲折他不晓得,只知道当晚皇上连下两道 旨意,一道斥责高阳公主并将公主降为郡主,一道命太医院院首袁纲带皇室圣药连夜赶 往边疆。当时可谓是险之又险,那晚陆安衍一度几次没了呼吸,他都不知道自己改了多 少次药方、扎了多少针,才勉强拖到了袁太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