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极光(5)

少女所惦念之人躺在最里侧的房间，眼前是摇晃的天花板，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少女睁大眼睛，她不敢轻易入眠，生怕在睡梦中被拥入死神的怀抱，生怕在梦境中看到本该出现的未来。恶意的黑色盘踞在碧蓝的眼眸周围，疲劳占据了这身躯，毫不留情的增添着睡意。
黎明迟迟没有出现，白天与黑夜再没有区分；偶尔能见到的暮云也只是半遮半掩的略过头顶，拂过星辰。星河坠入汪洋，夜幕与大海连成一片——再往前走就该到天上去了，船长说。
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沙漏在时光的流逝中翻滚，星座的轨迹在头顶盘旋；即便身处无尽的黑暗中，仍然能感到时间从指缝中流走。少女伸出手，感受着风的轨迹，不识字的风儿擦过指尖，翻开那本古老的航海日志——
七十日
粮食大概还能撑...撑一周左右吧......自从进入这片海域以来就再没看到过太阳了，船员们也都有些灰心丧气的...不知道这次航行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的话，明天，就在明天，就可以看到那书上面说的“白色的大陆”了。但愿这是真的，我有些想念安洁的苹果派了。
七十一日
是陆地！看到陆地了！第七十一天，终于迎来了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大家都很兴奋，那是片雪白的大陆，踩上去软软酥酥的，想到家乡的酥饼.....天空还是迟迟没有放晴，粮食也还能多撑几天再返航，就暂且信了那本破书吧！
七十五日
老实说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相信那本老东西......只是一时热血上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去白色大陆寻宝的三个人也到现在都没回来，吉姆已经有些厌烦了，他和我说想回家，我只好和他说再多等些日子，我们就可以载着满船的财宝回家了......不过似乎没什么用就是了。倘若现在返航的话，带的粮食应该还够用......不对啊...根本就没有足以让我们返航的航线啊......“顺着风的航道”？别说瞎话了！
八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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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被乱七八糟的划得看不清楚，日志后面也没有再动笔了，这位船长的冒险故事也到此为止。
流萤在黑暗的海面下蠢蠢欲动，白色的大陆凭空出现在无人的镜面上，二者的边界相接触便把这世界切成了黑白两半；船儿踏在分界线上，就像是细绳上的蚂蚁。白雪化作蝴蝶，遮住了期盼的面容；狂风像豺狼，在黑暗中磨尖爪牙。
“应该......快了吧。”
船头的少女双手撑着栏杆，努力的撑开早就千斤重的眼皮。刺骨的愁绪化作飞雪飘落堆积，梦着迎不来的归途。少女此时想起船舱里那没有血缘的姐妹，眉头不由得一皱。碧蓝的瞳孔刻印着世界，纷飞的雪花掩盖了方向，只有风才是正确的道标。
纤细的双腿颤抖着，企图对抗着漫天的风雪；咬紧的牙关顶着发紫的嘴唇，苍白的脸上衬着的是稍显痛苦的表情，换句话说，也就接近于死人了。
天空渐渐地光亮了起来，渐渐地不再需要油灯了，像是穹顶被撕开了一条裂隙，绿色的光芒曲折又缓慢的渗了出来，忽明忽暗，忽闪忽现；像植物复杂的地下根系，一直延伸，分支，再延伸，直到看不见的彼方。那道光像一条长长的围巾，挂在黑色的幕布下，随着风儿舞动；那光又像海浪，不断地起伏，又回归平静。就像人类复杂的神经，传递着即便我们也不得而知的未来。那绿色的幕布不断地下坠着，下坠着，颜色愈来愈深，似乎是被这世间的烟火所沾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