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霄犹得梦依稀》记南柯一梦(2)

她很轻，轻的不像是个人，甚至连一把骨架的重量都没有，仿佛一片落花飘进他掌心。
我不想再走了，我不知道又会到哪里去。她俯身问，你要到哪里去呢？
我去哪都一样，回去是死，往前走也是死。但你不同！天下之大，你哪儿都可以去，我只求你活着离开皇宫！
你不惜己身……
别再说了！追兵随时会来！你快走，我替你挡着他们，为了你我情愿死在乱刀之下！
她笑。
他抬起头看她。
他忆起十年前，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殿前初见，便是他为她送去皇帝赏下的御酒。
她的身影从此烙在他眼底心上。
他从不敢想她，他不配想她，直到今天。
风沙可以掩盖烙印，却终究不能磨灭，待等风沙散去，烙印仍旧深刻。
求你了，快走！快走！
他太害怕了，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匕首，锋刃寒光凛冽，将风声斩的凄厉。
我想，你就是那个可以杀我的人。她带着一种近似恳求的语气对他道，你愿不愿意杀了我，帮我了结这令人痛苦的长生？
他愕然，不，不，我怎么能杀你？！
她神情悲凉。活着于我而言便是折磨，多少人想要我陪葬，我却始终不能死去，你不明白，我已经活了很久了，死，才是解脱。
他手心里的落花飘零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与他对面而跪，探出手去，轻轻抚去他面颊上的眼泪。
他不能拒绝她，无论如何都不能。
并非如他所料，她的心口没有开出一朵嫣红的花来，刀锋上仍然干净，仿佛她没有血液。
他探不到她的呼吸和脉搏，但这又或许和血液一样，从未有过。
她沉静安晏，一如那年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