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我走了多久了？”
我从都市的纸醉金迷步入墓地的荒无人烟。踏碎沿途的玫瑰与荆棘，扯下照我夜途的偷窥的繁星，轻敛去午夜秋月的白光。
我不曾留下什么。
我见过为了水中银鱼而溺死的肥猫；
见过麻雀被人们驱赶在清晨哭诉如果太阳不曾升起；
见过张牙舞爪的他们为沉默的森林先生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我的步伐艰难且摇摇欲坠。我不得已靠在一块温热的石碑上稍作歇息。
石碑下的水泥松动，我晃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个踉跄，我便和石碑一同倒在松软的水泥地面。
我的方向错了。我浑身冒冷汗，眼睛里的清明取代之前的混沌。
这不是墓地而是一个乐园。
一个巨大的、到处都是柔软水泥的乐园。
我四处冲撞，像一群人好好地走在黑暗中却有人故意使坏。
全乱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骂、还有人歇斯底里在求救……
谁……？谁摔倒了……？
我头疼欲裂。弓着腰搀扶着一棵枯树。
地面、石碑、围墙……一切都软得过分，我被一张棉花似的网柔柔地裹住。
我变成了灰白色的茧，像蛆一样在这个柔软的世界扭动。
“呜呜……”他们因此注意到我，脚步声震耳欲聋。一阵嬉笑过后，他们抬脚将我踩碾。
我绿色的血液渗出白茧，骨头被踩得稀碎，和模糊的血肉混在一起，如恶心的食糜一般。
左眼珠滚到哪里去了？我的嘴被踩歪，手也不知在那堆混合物的何处。无助的、没有眼皮包裹的右眼珠仍在惊恐不安地向外看。
他们离开了？我的骨肉开始走回原位。
是还有很多和水泥混合而回不来了吗？我变小了。
突然整个世界充满了刺眼的光亮，我浑身血淋淋，被一双手从一个湿润黏稠的通道拖出。
又是他们。
我再也受不了了，不住崩溃大哭。
——十一（yongxue）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