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边荒（四）剑痕

谷外，金烨远远的听见了呼延驰的那声低吼，顿时神色一肃，当即传令全军:“呼延将军信号已至，结阵，冲锋!”
“尊军令!”金烨身后一千七百余名骑兵神色凛然，齐声应诺，响彻旷野。军令一下，千骑齐动，布阵齐整，跟随在金烨身后，发动冲锋!
此刻，乌云稍散，明洁的月华从云间缝隙洒落，飘零荒野。
月华下，一道洪流乍起于寒夜，晃晃寒光照铁衣，杀气惊霄汉，携着那无可匹敌之势，奔流向那幽幽河谷。
正当即将逼近河谷之际，金烨却猛然瞳孔一缩，急急勒马，口中一声长啸:“止！”
闻言，金烨身后千骑冲锋之势戛然而止，烟尘卷散。
只见在河谷谷口的地方，有一道身影从谷内的阴影里徐徐走出。青衫披肩，佩剑悬腰，有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气度。
远远望去，单只是一个人站在河谷前，就好似一座孤峰拔地而起，可以横断千军万马的冲锋突进。令金烨看了，都不由心神一震，不敢将之小觑。
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就是这样了吧。
但若仅是如此，还无法让金烨停下冲锋之势。真正让金烨感到心颤的，是河谷前那人握住佩剑、抵住剑镗那只手。
金烨远远望见那只手，用拇指顶起剑镗，把佩剑从剑鞘中抽离寸许，露出了一小截清亮如水的剑身，以剑刃正对着他，锋芒毕显。
那样的姿势，让金烨隐隐有一种直觉，只要自己再带队继续突进到河谷一丈之内的范围，就会在一瞬间被那人斩落下马。这样的感觉，让金烨寒毛炸起，遍体通凉。这才遏止骑阵冲锋之势于河谷十丈之外。
当千骑突进之势止住之后，谷外的气氛短暂沉寂了片刻。
然后，金烨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涩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在此阻拦我等？”
那人却并不做回答，而是兀自淡淡地说道:“退到一里之外，否则，死。”
那声音一出，声量并不算高，但却清越晓畅，浩浩汤汤，犹如一条大江乍起荒野寂夜，九曲回环，传出极远。甚至压过了金烨身后千骑喘息之声，直震得金烨鼓膜生疼。
这一言既出，金烨登时面色一变。
此时，金烨才始知，眼前的这人绝对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一身内力武功堪称世间少有，哪怕是比起他们的呼延将军，只怕也是只强不弱。
这等高手阻拦在他们身前，依仗峡谷的狭窄地势，以一敌千绝不是说笑。至于一招之内将他斩落千军之中，只怕也是举手之间。
但就算面对如此高手当前，金烨也不愿落了北胡骑兵的声威，强自镇定道:“若是我说不，又如何？就算你能杀得了我，那你能杀尽我身后上千兵士？”
那人闻言，抬眼望了金烨一眼，仍未搭理他。而是将搭在剑镗上的拇指闪电一颤，那露出一小截的剑刃也随着一颤，一缕清风便从那剑身鞘间射出，打在距那人一丈开外的一块大石上，发出一声清响，那大石上蓦然也就多出来一道浅浅的剑痕。
这下，天空中月光明亮，加之金烨常年奔走塞外也是目力极佳，自然也就看清了这一幕，知道那人有意显露功夫。但也没想到对手功夫竟高到如此地步，不由心头猛然一跳，一股寒意便从脊椎升起，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