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六x李二彪 探清水河1

民国初年，天津劝业场。
侧幕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张罗着茶水，等着台上的师父下场。
“喂，小孩。”一个胖乎乎的、穿着名贵的男孩子喊住了他。
他注意到过这个胖男孩，一连几天他都在这附近玩耍，不过一直没跟自己打过交道。
顿住脚步，小男孩眼睛里闪着迷惑，却没有贸然开口。
胖男孩冲他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一起玩儿吗？我跟家里人来的，这戏太无聊了，我实在不想听，就溜出来了。”
“台上的是我师父，我长大了也要唱戏的。”小男孩皱了皱眉，不太乐意听他这么说。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胖男孩操着一口京腔，道歉倒是快。
“我不能跟你玩儿，我师父一会儿下场我得帮怹收拾的。”
“那……行吧！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等以后你成了角儿，我天天来捧你。”胖男孩豪气地拍胸脯，许诺道。
“我叫佟小六。”小男孩说，“你呢？”
“我叫……”胖男孩话没说完，后台有人喊佟小六。
佟小六抱歉地看他一眼，说了句：“后会有期。”便匆匆跑了。
“成!——我叫李二彪！有空来找我玩啊——”胖男孩喊道。
但是下场时后台熙攘嘈杂，佟小六并没听见。
这天之后，佟小六跟着师父去了北平。
胖男孩第二天再来找小男孩时，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两人也没再见面。转瞬十年。
十年后。北平。
站在台上演出的是近几年最红的一位名角儿，靠着一曲《贵妃醉酒》,北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曲终了，入相门帘被挑起，他被恭恭敬敬地迎入后台。
“佟老板，您这嗓子可是越来越好了。”身旁小厮递上茶，奉承道。
角儿笑了笑，没有应声。
卸了妆，换上常服，这竟是一个面容清秀、身量瘦削高挑的少年。
这少年便是当年的佟小六。
梨园行有规矩，出师之后不能在跟在师父身边。
师父回了天津，佟小六却留在了北平谋生计，没了师父的帮衬，他只能从头开始。
走穴、撂地，一步一步地这才成了角儿。
苦过穷过，到现在声名显赫、吃穿不愁。爱他的人千千万，恨他的人也千千万，他早就练就了一副淡漠的心境。
所以，当听说二楼包厢有位爷找他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位爷来头可不小，佟老板您得去见见。”旁的人劝道。
“我不指着他这点钱吃饭。”佟小六收拾好行头走了，别人也不敢拦他。
佟老板是名角儿，后台还指着他养活呢，他要不见，那就不见吧。
第二天。
佟小六卡着点儿来到剧场，倒饬好妆面行头，坐在休息室闭目养神。
“佟老板。”昨天那小厮又凑了过来。
“嗯？”佟小六眼睛都没睁。
“昨儿二楼包厢那位爷又来了，一人包了整个侧包。”
懂戏的人都知道，听戏最好的位置并不是头一排，而是二楼包厢，这个位置可以最清楚地看见演员的神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