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门派】大唐精怪志异01：断尾猫(2)

蹲在树上的丑猫沉默地听着树下的白毛自顾自地说话，却在内心惊疑于自己竟不曾立时逃走，反而有些不愿离开，一时也顾不得反驳。
普通的猫儿当然只会喵喵叫，可身为不普通的猫妖，丑猫不但会说话，甚至能化为人形，只是他一直不愿开口也不肯化形而已。
但丑猫确实没有名字，毕竟名字是用来称呼的，对猫身的他无用，自然也不曾被他放在心上。也或许他曾经有过，在他还是人的时候。
数年之前，他从一片荒芜之地的土壤深处爬出来的，记忆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明了，是脑海中并不完整的传承告知了他的身份。
他原是半妖，若无意外本该作为凡人平凡终老，却在经受致命创伤时极其罕有地激发了流淌在身体深处的猫妖血脉，才能在沉睡多年后再次好运地睁开双眼。
作为复生的代价，他的尾巴自此残缺，且再无生长的可能。本是辟邪的玄猫，因着时常伴随邪异之事的发生，加之断尾的不吉，他多被世人所驱赶，丑猫一称亦是由此而来。
他丝毫不以为意，以猫身全无挂碍地行走世间各地，除去时常被与一面目模糊之人安然相处的碎梦所困扰以外，活得再自在快活不过了，直至被一盘小鱼干牵绊住如风般的身影为止。
自那日后，丑猫并未离去却也再没有在人前现身，而白毛的行为一如既往地规矩，没有失落更不曾试图寻找，但石桌上却悄然间多了一份小鱼干静静冷去。
一连数日后，丑猫还是心软了，大口吃完那盘多出的鱼干，他舔了舔唇想道，他只是不忍见这人继续这样无谓地浪费下去，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半点也不曾触碰另一盘鱼干，而白毛也并未对骤然清空的碗碟露出任何异色，未曾交谈过的一人一猫纷纷错开碰面的时间，遵守着从未言明的默契。
日复一日不曾间断过的鱼干却怎么也吃不腻，以至于竟令丑猫停下了四处漂泊的脚步。难得遇见这么合他心意的味道，不如暂且呆在这儿，等这白毛老了，再做不出这种味道了，那时他必定立时就走绝不迟疑。
偶尔他也会感叹，幸好他是猫妖而不是普通的猫儿，否则这般多年如一日的喂养早就令他落荒而逃了，毕竟胖嘟嘟的橘猫惹人喜欢，胖墩墩的断尾玄猫可不够讨喜。
然而，当小鱼干只剩下焦而没有什么香的时候，他依旧默默吃光，并没有如他过往所想的那般离去。他想了想，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毕竟也还能入口，还是等这人做不动了再走也不迟。
再后来，白毛镇日躺在床榻间昏睡，石桌上终日里空荡荡的。罢了罢了，好歹也吃了这人这么些年的供奉，左右凡人寿短，还是待这人安享天命再离开罢，这点时间他等得起，他这般念叨。
那天是个冬雪初霁的午后，微醺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地面，清风拂动间，庭院里的老树叶片飒飒作响。
这原本是丑猫最喜欢的气候，但他望着白毛起身，隔了许久再度点燃灶台烹制出了两盘小鱼干，面上是久违的精神，分明早有预料，却令他烦躁不堪地团团乱转，克制不住弹出尖锐的爪尖磋磨地面。
白毛将两盘热腾腾的鱼干搁在等待了很久的石桌上，回到屋内从一个层层封锁的坚固木箱中取出一个被长长布条裹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