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时照我还(2)

他故意吊人胃口，眼看薛洋就要发作，这才悠悠道：“只是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既是一个人此生最后悔、最急于改正的事，自然需经得足够严厉的惩罚才可去改回，就像浴火之后才能重生。成美可知这世间最残酷的惩罚是什么。”
“千刀万剐？”薛洋顿时心下了然，宝器虽好，但也并没有人真正愿意舍弃现世所拥有的一切，甘愿受千刀万剐之苦，只为回到过去的某个时刻，改正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事。
可这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不正是最好的选择么！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金光瑶忍住笑道：“果不其然，看来成美已有所决定了。只是有句话还需提醒你。”他紧紧盯着薛洋，难得认真道：“这次回去可别再搞砸了”。
他眼神意味深长，薛洋一看即知，恼怒道：”你管个屁！老子这次回去不把他治的服服帖帖，老子就不姓薛。”
闻言，金光瑶忍不住叹道：”成美，你可知你我最大不同之处？” 
薛洋翻个白眼，并不接话。 
金光瑶摇摇头，道：“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欺尽天下人，却从不自欺，更不会对自己看重之人有半分伤害之心。而你，光明正大作恶，为所欲为。从不屑于遮遮掩掩，却偏生蒙蔽了自己的心，不仅自欺，更害苦了自己所看重之人。就算失去之后也既无反思，又不知悔。在义城疯魔八载，又是何苦。欺人易，自欺难，你自欺了一辈子，不累么？”
薛洋忍不住一愣，往事层层叠叠在眼前浮现，那抹白色的身影，曾照亮自己一生最轻松快乐的日子，那人的音容笑貌，那人每日悄悄放在桌上的糖果，还有…还有那人痛哭崩溃、横剑自刎绝决的模样。
越想越忍不住的气火攻心，受伤的胸腔被牵动，一口鲜血喷出，他哑声恨恨道：”老子有什么好后悔，是他自己…”他住了声，却是说不下去了。这条命马上就要交代了，锁灵囊、霜华、糖果、小瞎子，跟那个人有牵扯的全都没了。
金光瑶嗤笑一声：“怎么不说了，死到临头还嘴硬，说的可不就是你么。”薛洋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讽刺道：”你又怎么想到说这些，好好的仙督不做，专门跑来给我讲课？”
金光瑶眼中似有一抹黯然之色略过，瞬间又恢复到波澜不惊笑意盈盈，仿佛刚才的失意只是别人的错觉，“魏无羡回来了。我总觉得，我大限已到。也罢，这一生，终归是太累了”。 
他言笑晏晏的说出这话，反而平添几分悲凉。垂死边缘的薛洋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金光瑶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你就当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以后，护不了你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起，笑意款款温柔：“不过想来你也不需要，有那人在身边，我有一百个心都可以安稳的放进肚子里。”
薛洋像是被什么噎了下，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停了良久，才咳喘几声，抬眼道：”你怎么不去？”回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最想去的时间，最想遇到的人身边，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不是么，千刀万剐再痛，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早已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