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贴身侍女的独白――玩转阴沉太子

我原是太子府上的一名贴身侍女，伴他晨昏定省，照顾他起居。岁月荏苒，我每日看见殿下不是负伤而归，便是阴沉着脸不与人说话。
在一众皇子中，属太子殿下形貌最为瑰杰，可殿下并非那个最受盛宠的，加之陛下也从不刻意隐藏这点，朝中大臣也了然于心，鲜少人愿与殿下结为朋党。
士大夫们心中有数者，皆拥戴郑王，暗地里与郑王联结，常常在朝堂之上言语讥讽殿下，设法新立太子，故而殿下多灾，常忍辱而归。郑王虽在朝中颇负盛誉，且得人心，才华自是卓然，但郑王从不以此而愈骄，反而越加沉稳，藏锋不露；虽说他表面待人和善，处事公允、果决，但我心知肚明一点，殿下能有今日这般田地，多半为他所害。也许在人前，郑王光明磊落，实乃高风亮节的君子，称人中龙凤，但在人后，心中的肠子便不知早已百转千回了。
殿下当然绝非鱼肉之辈，但他心中总有些人情冷暖，可这仅仅倾注于他所挚爱的母族。而对外人，比如他身边的侍妾，抑或是我们这些卑贱的下人，他喜怒阴晴不定，常常让下人诚惶诚恐地服侍他。
他高兴了，便对身边的雪雁亲昵有加，我常常见到他们耳鬓厮磨；若有一日，他在朝中受屈辱了，便是最亲密的雪雁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记得有一回，雪雁前一日得了殿下的一只羊脂玉镯子，便自视甚高，多有得意，全然不顾忌与她同级的我，主动揽了今夜我的轮次，私自进入朝晞殿侍奉殿下。正巧那日早朝殿下在理政殿无故受了陛下的责骂，遭人一路白眼，闷了一肚子气。
许是雪雁倒霉，但这也是她自找的。
那夜我独自守在朝晞殿外，只感寒风彻骨，不断侵蚀我的衣衫，不禁哆嗦。但想到雪雁代我在内服侍，便也松了口气，竟忽的暖了些许，只是心中暗叹道：“数奇乎？余难语邪。”
雪雁许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仍像往常一样兀自进了里屋，但这次，她用小瓷碟盛了今夜的雪，又备了雪顶含翠，看来是准备红袖添香之余，为郎君奉上冬日新茶了。
她是个聪明人，但聪明多余，处变不惊又少。她虽知精心准备不胜循规蹈矩，但终究无法真正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只依稀记得，风霜虽彻骨，但依旧抵挡不了我翻涌而来的睡意，便倚着廊柱沉沉的睡了下去。
后来，里屋里一声瓷器落地碎裂清脆地一惊，猛地激醒了我，接着便听见殿下勃然大怒斥责雪雁，而雪雁扑通跪地，请罪后，便随即唤侍卫将雪雁拖走，看这架势，定是要惩戒一番了。
那夜，雪雁的左手小拇指就在朝晞殿前被眼睁睁地斩下，飞溅的血，染红了院内一株她精心手植的白梅，如此残忍，如此绚烂……
那可是殿下曾亵玩的一双纤纤玉手。
后几日，那夜令人胆战的哭嚎，那挥刀瞬间的摄人的尖叫，还有那浮现在她惨白的脸上依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着涕泪与血迹的狼狈不堪，那一幕幕，似恶鬼，化作了轮番折磨我的梦魇。
即使我深知，第二日她依旧会笑靥如花、举步端雅地服侍殿下。我依旧可以断言，如果殿下心情回转，许会对她嘘寒问暖，待她如初，雪雁也会强忍着伤口的剧痛与耻辱，毫不犹豫地淡淡道：“脱殿下的福，已无大碍。”反之，则如敝履，弃之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