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灯愿(三)

 
汤池中的那位明显也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他听那声音有几分熟悉，直道是平日看守温泉的小沙弥，便扬声说道：“是我。我刚过来时没在发牌处见到你，便直接进来了。”
他倒是也没拿乔，说着话，人就往岸边来，等走得近了，看到李鹤东，也是一愣。
“小将军？”
隐在重重水雾中的人竟然他，让李鹤东也是诧异。
常人在水中能到胸口的位置，这个人立着，却只容得水面堪堪越过腰际。肤色白亮，个头高挑，再加上那一声小将军，李鹤东几乎立马就认出来，这人就是前不久剿匪时那个迎在山下的….谢…谢….
“谢文珍。”那人实在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看到李鹤东犹疑，就自己报了名讳上来。
“你不在招安的名单之中么？怎么现在会在这里？”李鹤东很是意外。
“小将军，”水里那个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这么叫他，加个“小”字，觉得有点偷偷欺负他了的快感：“小人可是戴罪之身？”
“应该，不是吧？”李鹤东想了想，回答。
“那就对了。”谢文珍趴在汤池边，由下而上的抬眼看他：“既然不是戴罪之身，那官府的招安，我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他突然不想用“小人”这个谦称，直接换了，然后多了丝心思看他的反应。
“这到也是。”李鹤东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这人就在自己脚下不远的地方趴着，脸上带着绯红，从身体到神情，都是慢慢放松的样子。他看着也觉得身子被这温泉的水汽浸着，渐渐松弛下来。
“那，不打扰了。”李鹤东倒是个没什么架子的，起身就要走，打算让了这地方给谢文珍，自己去别的汤池。
“小将军。”谢文珍叫了一声，拖住他步子，问：“小将军进来的时候，可曾见过那值守的小沙弥？”
“不曾。”他答。
“那就是也不曾拿了池牌过来？”谢文珍直起身子，挑眉问。
“池牌倒是拿了。”他说着，亮出自己拿的牌子。
“小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妨一起做个伴儿。若是惯常一个人，能不能劳烦小将军把那池牌留下，免得再有旁人来。”
李鹤东想想，自己把这池牌留下倒是没什么，不过自己换个地方，还要再去拿个池牌，甚是麻烦。两人也算是见过一次，说生不生，说熟算不上。之前也不是没跟人共享过着泉池，倒也没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做个伴也好。”
如之前所说，谢文珍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他见李鹤东应承了，便知晓那人将要宽衣解带入浴，径自转头往泉池深处走去，好让水雾隔绝开二人目力，免得尴尬。李鹤东原本不甚介意，但见人这般作为，一时也是心中赞赏，脸上挂起一个笑来。
“谢兄也是为了不久后云昭寺的浴佛日来的？”两人明明共享一池泉水，却两厢安静，让李鹤东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先开口，找了个话题攀谈。
“浴佛日？”谢文珍的语气懒洋洋的，快要睡着的样子：“不是。我贪这眼泉水。顺带处理点事情罢了。”
李鹤东也没有细问是所为何事，只点了点头，然后径自说：“我倒是为了那浴佛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