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旗飘扬，困苦的少年注定冲锋

铁甲依然在。
这句话一般会放在文章的结尾，画龙点睛，收住笔墨，把所有怀念的情绪和重燃的热血都归复平静，如同红楼梦的白茫茫大雪，如同南淮城中下起能够冲淡一切的雨。但此刻，它在文首，履行着原本的职责。这是天驱们的口号，也是这群太古铁皇继承者辨认彼此的暗语，在现实里，则有一群掉进坑爬不出的人靠它找寻同类。
不管喜不喜欢，都得承认，在基于九州这个奇幻架空世界的所有作品里，《九州缥缈录》是最有影响的一部。许多人也许和我一样，是通过这一套如今依旧再版的作品敲开大门，开启了九州之旅，记住了阿苏勒、姬野、羽然这些名字。
2015年人民文学出版的版本缥缈录的故事就是围绕这几个名字展开的，它们之前都有响当当的头衔，青阳昭武公吕归尘·阿苏勒·帕苏尔、大燮羽烈王姬野、羽族玉古伦公主羽然·萨西摩尔·雷格斯，这些头衔注定他们历经不凡，要在史书里留下名姓，尤其书中的背景是胤末燮初的乱世。所谓乱世，就是人命如草芥、英雄似流星的年代。这样的年代是天生带有史诗气质的。
但缥缈录并不是一部史诗，也许和再也没机会面世的捭阖录连在一起会是，但单独拿出来，不是。江南在计划之初大概是打算写一部史诗，所以他刻意地来回切换视角，展现这些角色少年时与王座上的不同面貌，借着绚烂的文笔描写大断精彩的大场面战役和残酷的权力更迭，用说书人一般的笔调徐徐道出“多年以后”的种种，暗扣住历史的宿命感。
但是他在缥缈录里倾注了太多情绪和野心，更多笔力心血不自觉地倾注在了角色之上，人物熠熠生光，却让笔下的天下落入了江南式浪漫诉说的窠臼，鲜明的个人气息弥漫开来，爱与愁压住了英雄史诗本该具有的宏大视角。那些角色执掌天下时的神姿不过寥寥数笔，更多时候是在缅怀往昔，成了少年时自己的影子。
不知何时上的电视剧版的剧照这样并非不好，只是好比看上去是竹叶青、喝下去却是女儿红，都是好酒，不过滋味不同。但若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缥缈录就是一部披着热血外衣的言情小说，只讲述南北对峙的两名帝王年少落魄时结为知己，同时爱上一名女孩，又最终为之决裂、对垒于天下的故事，那又把这部小说看浅了。
这样讲，不是说阿苏勒、姬野、羽然三人之间的感情不动人，他国为质的草原幼主和心存桀骜的黑瞳少年，被羽族少女的淡金色长发和深玫瑰红色眼眸所吸引，这种boy meet girl的经典桥段永远撩人心弦。何况江南擅长写这个，写倒霉的男孩遇见光芒万丈的女孩，从此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影子，他从缥缈录写到了龙族。
只是，能写好爱情的往往不是言情小说，尤其是少年时那股莫名悸动，像风一般捉摸不住，需要其他事物来附凭和寄托。缥缈录里承载三人感情的载体格外深刻，是铁与血交织的乱世，是青阳部黄金家族的血脉，是豹子与白狼不死不休的缠斗，是天驱的古老传承，是殇阳关下落在残阳阴影里的名将之血。由这些内容所组成的缥缈录，即使包裹着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三人心事，也不会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