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八)
程垣在门外端着参汤站了快半个时辰,半步都没敢移动。
“圣上,老祖宗送来的参汤要凉了。”程垣硬着头皮在门外喊。
“进来吧”
程垣将汤端过去,轻声说:“圣上要注意身体。”
“派出去的使臣还没有消息吗?”汤凉了,有些腥。
“还没有,最近探子回报的消息很少。”程垣一问一答,整理着桌案上的公文。
“交代你做的事抓紧时间去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铭照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安排老祖宗的事该做了。”
程垣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孟鹤堂再见九良已是半月后的事情了,去打柴的时候,在寺门前远远地见过一眼,那人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端庄持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的习惯,九良讲经的时候,孟鹤堂就偷偷倚在角落的柱子旁,阵阵佛音也挡不住眼中情意款款——穿着正红袈裟的九良,手持佛珠,目光里透着以天下为怀的慈悲。坐在大殿上讲经普法,受信徒朝拜。
“有人找你”上次传信的小和尚,这次不耐烦地站在旁边“在后院第二间禅房”
谢谢还没说出口,那小和尚已扬长而去。
“堂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孟鹤堂心中一暖,快走两步上前“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铭照说让吾来看看你”老祖宗今日穿着朴素,气质还是有的“可还好?”
硬把泪水咽进喉咙,一阵苦涩“好,老祖宗放心。”
“瘦了,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老祖宗摸着那张可人的脸“吾听说了,不怪你,等回去吾就让铭照接你回宫。”
“老祖宗,您既已知道,鹤堂还怎么回的去?”孟鹤堂低着头。
“宫里这么大,容得下做宫妃的孟鹤堂,自然也容得下你”老祖宗一扭头,“你是不是当吾老糊涂了?”
“鹤堂不敢,那先谢过老祖宗了。吾住在寺中别院,老祖宗有事,派人差遣就好。”孟鹤堂行过礼,准备离开。
“你做的事,吾有所耳闻,凡事小心,必要时吾会助你一臂之力。”老祖宗的话一字不落传入孟鹤堂的耳朵,只停顿片刻便走了出去。
九良袈裟上那些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像极了一棵披红挂彩的树,孟鹤堂不禁笑出了声。
九良也不说话,就看着笑弯了腰的孟鹤堂边笑边往过走。
“你在筹谋些什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问话。
孟鹤堂只是笑,眼睛笑眯成两条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仰起头笑,也不答话。
“只要这次能让老祖宗安然无恙,待来日回宫,自然不会薄待你。你现在铤而走险,何必呢?”
九良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孟鹤堂,莫名升起一股火。“你听见了吗?”
“有些事,求人不如求己”孟鹤堂一瞬冷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普峰山的银杏树开始泛黄,红砖绿瓦掩映在一片金黄里。
自初秋起,孟鹤堂的咳嗽就没断过。现如今咳得猛了还会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