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怪物与怪胎的初次会面

“哑巴，过来。”
身后传来了一声吆喝，他认命地站了起来，手上还带着点杂草根，今天本来不应该轮到他除草的，但目前在这个福利院里，布莱克就是最好使唤的人。
哑巴是他的新外号，是为他这样的人所准备的最好的外号。他的嘴巴有伤，在刚进福利院时仍然无法流利地说话，于是哑巴的外号便落在头上。即使现在已经伤势痊愈，这个外号也不会离去，他很想告诉所有人，自己叫布莱克。但他不敢开口，带口音的通用语在这里并不会受欢迎。
罪魁祸首莫过于这个人了。他看着福利院里最高大的孩子，对方正在与其他人玩闹。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只需要祈祷，干杂活便可以换取吃的，而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被送去当学徒。而不管是自己过去生活的村子，还是现在所在的这间福利院，强壮的孩子永远拥有特权。
斯泰格看着他走过来，漏出一抹笑。“你知道今天晚上要去干什么吗？”
他木然地摇摇头，晚饭前通常会去礼堂做半小时的祷告，之后吃过晚饭大家便会在修女的带领下听听故事，便集体上床睡觉了。
“今天是食材采集日，我们要分批去领取谷物和水果。如果修女问起来，你就说你想去领谷物，懂了吗？”斯泰格走过来，用一只手搭住他，像拎动物一样捏住他的后颈。布莱克握紧了拳头，但又慢慢地松开。
他又点点头，斯泰格放开手，推了他一把。“真是个哑巴。”
这里便足够好了，他回到院子里，望着斯汀尔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比起家乡，这里没有连绵的大雪，这里有足以吃饱的食物，甚至于这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想了想，似乎不该有了。
可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无比想念船上的生活，水手们吆喝着收帆，在船长的带领下唱着歌，时时刻刻喧闹着的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快乐。那些可爱的人们，他们从不会在意自己有什么过去，更不会因为一点差别而歧视自己。
一阵风吹过，他多希望风里带着熟悉的潮湿与海腥味。
“你想去领取谷物？”修女手里拿着登记表，疑惑地问道。
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薇尔莉特修女也许是，不，她毫无疑问是这个福利院里唯一会关心他的人。她负责照顾每个孩子的生活，对待每个人都是那样地和善可亲，也只有她会喊自己的名字。
“谷物比较沉重，路途也比较远，不该由你来领取。比尔，或者斯泰格他们会比较适合。告诉我，布莱克，为什么你想背谷物？”修女俯下身看着他，她从来不打扮自己，但布莱克认为她很漂亮。当修女握紧双手在神像前祷告时，比任何他见过的牧师都要虔诚而神圣。
斯泰格在修女身后吹起口哨，声音尖锐而刺耳。他提起肩膀，双手再次握紧，而后又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
“是的，夫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了，但在内心深处，他听到了自己发出了长而低沉的叹息。
“好吧，那么斯泰格和乌伦尔去取蔬菜，布莱克和米修斯去取粮食。”
当他们齐齐走出福利院时，斯泰格终于又发出了那好似讥讽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