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医向】前世今生「其十六」

“此刻法兰西香颂在畔，香槟红酒频频高盏”
——《魔都手记》慕容引刀
1995年9月
伊蒙半岛的玫瑰片片凋落，红宝石夺目的光辉逐渐从这片曾被无数人向往的土地上褪去，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再次一致地和谐——西德纳尔维亚胜利了！
战争的重建还在进行，香槟啤酒醇烈的气味随着欢笑与酒盏的碰撞声洋溢在伊蒙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偶尔在空气间隙中浮动的玫瑰气味才会让这里忙着庆祝胜利的人们在酒香中想起那片在六月纷乱的硝烟中安静炽烈地弥漫的徘徊之花。
“——碰！”
玻璃器皿破碎的尖锐爆裂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横冲直撞地转了一圈，又狠狠扎进莉迪亚·琼斯的耳朵里，但她僵直着身体，恍若未闻。
或者说，她根本听不到。
年轻的医生站在走廊里，手里握着一块金属制的铭牌，不停地颤抖着，她的耳边一阵阵地响起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人用一根棍子狠狠朝着她的脑袋打了一下，她整个人怔在原地，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深呼吸……再一次……
她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前那名士兵被战争刻下印迹的刚毅面庞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哀恸而愧疚，脸上的疤痕随着表情而扭曲，莉迪亚在自己的耳鸣声中分辨出了他的声音:
“我感到非常抱歉，卡特娜·迪达……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没能保护好她，是我的失职，我——”
士兵的声音迅速衰竭下去，变得干枯而毫无生气，最终归于平静。
莉迪亚看着男子通红的眼眶，他的嘴唇剧烈地发着抖，但翻腾的情感哽在胸口，这位军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莉迪亚努力从脑中一片混乱的情感中找到理智，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良久，在一方似是凝固的空气中，她终于感受到从脖颈处传来的震动感，空气被一道干涩沙哑的女声刺穿，“她……怎么会——”
楼下的庆祝会还在进行，她甚至听见了道尔医生
爽朗的笑声:“给那些来不及被人们注意的玫瑰！”
“给那些在战争中犹在盛放的，为伊蒙灰暗的时刻带来另一种希望的“红宝石”，尽管它们这次的出现被硝烟掩盖了应有的光辉，尽管很多世间人并不了解，但它永远铭刻在每一个1995年的伊蒙人民心中！”
欢呼声随即响起。
道尔的声音是那么坚定不移，循着他的声线，莉迪亚的心头一滞，在一片水雾中，卡特娜昔日的身影犹在眼前——
那位说着“为什么会派你来”却默默教导她的老师，那位看似冷若冰霜却细心地关照着战地医院每一个人的医生，那位脊背永远挺得笔直的女性——她终于还是没能抵过名为战争的血刃，随着九月的最后一缕玫瑰花香，消逝在伊蒙的土地上。
她竟是……没能与她好好道别。
莉迪亚被爆炸声惊醒的时候出了一声冷汗，尽管已经习惯了轰炸，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炮火却让她多日以来的不安连成了一条起伏的线，在她的脑海里搅来搅去，让她不得安生。
明明身体已经被白日里的忙碌耗尽了力气，可大脑却在叫嚣着要想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