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害怕分别，只是恐惧习惯

“你们再看看书，我在看看你们。”
或许欣慰，或许无奈，或许遗憾。语气里带着数不尽的酸楚，老师把这句话说出口。
高考对我来说，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可就是不清楚为什么，那段时间的记忆比大学这三年都要深刻。如今准备考研，面临秋招，又是分别季。
“以后总能再见面的。”或许会这么想。
高中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她流着泪和我告别时，我强撑着笑笑，对她这么说。
再然后，就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三年，甚至连她的面貌，都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模糊。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那么说了。
手里握着这本褶皱的书，脑袋里却不知道在想点什么。几个小时过去，我没能翻出一页。其实我是知道的，老师就站在我后面。
“学习不要太累，也不要紧张，不能影响考试。”他这么说。
这话不是他第一次说。高考倒计时100天的时候，班里开了次时间最长的班会。在班会上，他也是这么说的，声音比现在响亮得多。
“高考题比我们平时要简单。”说完后，他就转身离开。我长舒一口气，手里一直攥着的课本第一页，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我有点发呆，看着老师逐渐远去，没能从他的动作上发现任何一点异常。也是，他可能早就习惯了。
他经常会给我们讲一些以前学生的故事。他说我们有一位特别漂亮的学姐，她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没天没夜地学习，只是很好地跟随老师的步伐。最后她考上了清华大学。我知道那位学姐的学习历程没有老师说得那么简单，他只是怕我们太累。
他常和我提起北大的校友，他说那是他最佩服的人。他说得多了，我也开始佩服起来。之后才知道，北大没有那个人，老师只是给当时还没有任何目标的我，找了一条特别明确的道路。
他教高三已经整整十年了，经历了十次……或者更多分离，可能早就把这些事情习惯了。
可我没有习惯，情绪一时不知道去哪发泄，只能低下头。听说钟子期死的时候，伯牙把自己最好的琴都给砸烂了。我不认为自己和班里的哪个人是知音，但大家，都是朋友吧。
我抬起头，又悄悄望了一眼老师，却发现他也正巧回头看我，眼角有点晶莹，然后叹了口气。
我颤抖了。
他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调高自己的音量，然后对着全班说出那句话。
三年了，我对着完全不同的课本，低头点开微信群，看到最后一条消息。
微信的那头是我们的导师，一个挺爱笑的，个儿不高的大哥。
我一直以为他不是太喜欢我们。他很少和我们交谈，虽然会关心我们的学业，但总感觉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看到最后一条语音消息的时候，我也没有怎么在意。
也没想过，他会让我落下时隔三年的眼泪。
“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
原来，分别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