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记
雍正十三年,七月。
永璜被他的阿玛——宝亲王弘历领着来到了福晋富察容音的住处,富察容音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永璜,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便试探着问弘历道:“王爷,永璜这是……”
弘历叹了口气,说:“永璜的额娘去了。容音,我思来想去,府里只有你最合适。永璜就劳你照顾了。”富察容音回道:“王爷放心吧,永璜不会受委屈的。”弘历轻拍了拍容音的手,说道:“辛苦你了。宫里还有些事,忙完再来看你们。”说罢便出门去了。
送走了弘历,容音叹了一口气,拿着手绢想帮永璜擦擦脸上的泪水,却见永璜扭着小脸极力地躲闪着。容音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永璜的头,说:“永璜,以后我就是你的额娘。额娘一定会照顾好你,那么,答应额娘,男子汉不哭了,好不好?”永璜定定地看着容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容音便笑了,接着又说道:“永璜真是个好孩子。先去后殿梳洗一下吧,额娘给你整理一下房间,马上就去看你。”
在后殿,梳洗后的永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自觉地又想起自己的额娘,泪水又流了下来。这时候,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呼唤:“哥哥?”永璜回头,看到永琏不知道何时进来了,正看着自己,有些担忧地问道:“哥哥为什么在哭?出什么事情了吗?”永璜终是又忍不住,啜泣道:“永琏,我的额娘没了。”永琏看着哭泣的永璜,连忙拉拉他的手安慰道:“哥哥不哭了,节哀。是永琏不好,永琏不该问的。”看着低下头的永琏,听着他安慰自己和自责的话,永璜只感觉一直很悲伤空虚的心里似乎充实了一些东西,做哥哥的责任感也油然而生。他擦擦泪水,反过来拍拍弟弟肩膀说:“不怪永琏,哥哥也要谢谢永琏的安慰。以后哥哥保护你。”永琏点头道:“哥哥要说话算数啊,拉钩!”便伸出一只小手,永璜也伸手勾住弟弟的小手指,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而门外,看着兄弟俩的富察容音,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此,永璜便一直生活在嫡母富察容音处。在容音细致的照顾以及永琏和敬的陪伴下,永璜逐渐走出了伤痛。后来他和弟弟永琏一起去上书房读书习武,相伴长大,过着这样幸福的生活,直到……
乾隆三年,十月。
紫禁城里阴云笼罩,每个人都如履薄冰。毕竟皇上现在唯一的嫡子——二阿哥永琏怕是不大好了,上头主子们心情都很差,自己可不能这时候触了霉头。
长春宫,永琏的寝殿内,富察皇后和永璜正在永琏的床前守候着。永琏睁开眼睛,看到两人,虚弱地唤道:“皇额娘,哥哥。”富察皇后忙上前,眼含泪水地握住儿子的手,说:“皇额娘在呢,永琏。太医说你没有大碍了,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啊。”永琏点点头,说道:“皇额娘放心吧。对了,儿子想吃皇额娘做的桂花圆子了。”富察皇后连忙答应道:“好好好,琏儿想吃,额娘这就亲自去做,琏儿好好休息,一会儿就好。”说着便急急地出门去了。
待到富察皇后出了门,永琏便唤道:“哥哥,抱抱,以后,就再也不能了。”原本还能绷得住的永璜,听到永琏的这一句话,却是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他快步上前,把向自己伸出手的永琏慢慢扶起,轻轻抱到怀里,说:“别胡说,永琏会好起来的。以后哥哥还要继续陪你读书习武呢。永琏忍心只扔下哥哥一个人吗?”永琏微微一笑,撒娇一样蹭了蹭,说道:“哥哥的怀抱还是这么温暖,就像当年哥哥教我弯弓搭箭的时候一样。永琏有些累了,正好在这里休息休息。哥哥要照顾好皇额娘和妹妹,皇额娘……哥哥……”永琏在永璜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好像真的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只不过渐渐地连他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周围服侍的太监宫女都跪地哭喊着“二阿哥”了起来,永璜却让他们噤声道:“不要吵,永琏在睡觉,你们不要吵到他。”仿佛弟弟只是睡着了,需要休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