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

深夜，弦月被云层重重包裹而泄不出银辉，星光微沉，定鸳湖旁万籁俱寂，甚至连一丝虫鸣声也未闻。漆黑的湖面平静得有些压抑，宛若一谭幽深的死水，在晦暗的夜色下散着森森寒气。
“九儿，你一个人在那儿冷不冷？莫要害怕，我这就来陪你！”一位男子立于定鸳湖中的长桥上，神情哀伤地喃喃道，望向湖面的一双眼却异常空洞。灰黑色衣袍让其与包裹于身侧的黑暗融为一体，叫人看得有些不真切。语罢，便作势要翻越护栏跃入湖中。
可正在这时，一只手却突然轻拍在他肩上，让他的动作一顿，眼中附着的空洞也随即荡然无存。
“公子，请问永月巷该如何走啊？我方来这城没几日，不过出门取了些东西，便不识道了。”他缓了缓神，回过身，只见一位女子出现在他身后，正微笑着缓缓道，嗓音清冷。光线虽是明暗不清，但他却能清晰地瞧见其眸中似有雾气萦绕。
“顺着这湖一路向前，到那最后一棵槐树的地方便是了。”他也未多思索什么，回答着女子的问题。
“好的，多谢公子！”
“姑娘不必多礼。”
可得到答复的女子却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而是接着道：“公子这大夜里的怎还在湖边，夜风这等凉，为何不归家？”
听言，他沉下眸子，自嘲式地轻笑了一声，眼中深藏着哀苦：“家？我早已无家…”
女子微默然，接着将手探入挎着的竹篮中，取出了一块桂花饼递到他面前：“可…有人还在等你归啊！”
他看着递来的桂花饼迟疑了片刻，随即眼前一阵恍惚，立于他身前的女子竟变了一副模样。青衫玉裙，乌黑的发间别着一枝木簪，那朴实无华的簪花上雕刻着的，是朵朵盛艳的玉桂，橙红色的夕阳赋予其别样的色彩。
她笑盈盈地将一盘桂花饼放至他面前的石桌上：“明羽，尝尝这桂花饼，我刚做的哩！”
“九…九儿！”谭明羽瞬间瞪大了双目，这立于眼前的不正是他日夜思念之人吗！他猛然间起身将其拉入怀中。
“明羽，你怎么了？”被拉入怀中的陆九儿有些不知所措。
“我好想你…”嗓音很沉，不过短短四字，泪水与压抑了许久的情愫一同溢出。
陆九儿感受到落在肩头的那一份湿濡，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傻瓜，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对不起，九儿，若不是我没用，无法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父母也不会逼你嫁给商户之子，你也不会深夜偷跑出来寻我私奔，也就不会……对不起，九儿…”说着，搂住怀中人儿的双手又紧了几分，仿佛一松手，她便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明羽，你在说什么呢！我父母早已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啊！”
“什么？你父母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他略微怔了怔，接着松开环抱住陆九儿的手，将她的话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陆九儿倒是一副不解的模样点了点头回道：“对啊！你忘了么？而且，明日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
“成亲？”这两个字在谭明羽的脑海中瞬间炸开，流露出满眼的难以置信。他如此惊诧的反应倒让陆九儿微蹙起眉，沉声诘问道：“怎么？你莫非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