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2)

“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呢？”
一路上洛天依居然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果然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面对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洛天依竟一时有些茫然，说熟悉是因为这是她和乐正绫共度四年大学时光的地方，说陌生是因为四年来这座城市的不少地方还是没有逛到过。
脑海中的思索与争辩还在继续，双脚却早已替她做出了选择，洛天依惊奇地发现自己正在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这也不奇怪，毕竟四年来这条路线已经走过了无数次。
“自打毕业以来就再没回去过了，还挺怀念的，回去看看也好。”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在熟悉的地铁车厢里被挤成熟悉的沙丁鱼之后，洛天依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学校门口，只是，这次再没有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陪伴着她了。
漫步在校园的青石板路上，路过一座座教学楼、图书馆、饭堂、体育场……往昔和乐正绫相处的点点滴滴纷纷涌上心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题都城南庄》的这四句诗，洛天依不禁脱口而出。
要说留下回忆最多的地方，还数音乐学院门口的看台了。每到课余的闲暇时光，洛天依和乐正绫常常挽着手来到这里悠闲地小憩，每次乐正绫都会从自动售货机买来一大包玉米卷，和洛天依一起给小河里的鸭子和天鹅们投食。校园里一对形影不离的黑天鹅是闻名遐迩的独特景观，好多人为了一睹黑天鹅的风采不惜专程驱车前来观看。
“只可惜，这湖光山色，又能与谁共享呢？”
一阵悲凉悄然涌上心头，洛天依再无兴致久留此间，便匆匆离开了校园。
“何以解忧？唯有吃肉！”
这是洛天依的经典口头禅之一，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一头扎进小吃街，说来也奇妙，往往饱餐一顿之后心情真的会改善不少。
坐了半小时的公交，洛天依终于到了她最爱的那条小吃街，也是全市最大的两条商业街之一，以前每逢周末，乐正绫总是会带她来这里吃喝玩乐。
“老板，点一份牛河，再点一份肠粉。”
来到熟悉的小吃摊前，洛天依说出了这句原本属于乐正绫的台词。以往和乐正绫一起逛街，洛天依向来是不用考虑埋单的，只带着眼睛和胃出来就可以了，而今，形单影只的她需要独自面对一切。
热乎乎的牛河和肠粉端上了桌，向来胃口绝佳的洛天依却一反常态，呆呆地对着餐桌发愣。
过了半晌，桌上的美食已经全然没了热气，洛天依这才缓缓地举起筷子，一声不吭地把食物送进嘴里。
小吃街的人群熙熙攘攘，往来的人们谁也不曾注意到，这个灰发少女的内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临近饭点的小吃街生意异常火爆，餐桌越来越不够用了，人们也顾不得和陌生人同桌吃饭尴不尴尬，只要有空位就争先占上，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洛天依的餐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很不巧的是，这次对面来的又是一对情侣。
洛天依再也抑制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放下碗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上前围观。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先前所想的“即便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好这个生日”是不存在的，没有乐正绫的陪伴和祝福她是不可能过好这个生日的，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乐正绫就是她最在乎的人，就是她心目中最无可替代的存在，没有之一。对洛天依来说，没有乐正绫存在的世界都是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