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 五

【“九郎九郎，我昨日新看了一句甚是有意思，只是理解不透彻，你帮师哥看看？”
“嗯？还有你理解不透彻的？哪一句？”
“填词之设，专为登场；登场之道，盖亦难言之矣。”
杨九郎眯着眼睛回头看张云雷，张云雷像只小狐狸笑得狡黠，一副得意洋洋又板着脸故作严肃的模样。
这是他第三次和杨九郎说起《闲情偶寄》里的句子了，师父说他们年纪小不拘束着可以偶尔看看有趣的课堂外读本增长见识，张云雷拾了本《闲情偶寄》看，这书分词曲、演习、声容、居室、器玩、饮馔、种植、颐养八部，论及戏曲理论，装饰打扮，园林建筑，器玩古董，饮食烹调，竹木花卉，养生医疗等诸多问题，张云雷年龄小性子活泼觉得这书很有意思，却苦于杨九郎对这类本子兴致不高，所以最近总是没完没了有意无意在杨九郎面前提起。
“九郎，你知道这句说的是什么吗？”张云雷从书袋里掏出一本保护得很好的本子，在杨九郎面前晃了晃，假装懊恼：“呀，抱歉忘了你没看过，哎，师哥想和你讨论讨论都没机会…”
合上手里的《水浒传》，杨九郎无奈叹气：“你消停吧，我明天就看《闲情偶寄》还不行，你说你一个师哥，仗着年龄小每天欺负我你不心亏吗？”
“哼”张云雷见师父拿着讲义进了课堂，急忙把《闲情偶寄》塞进杨九郎书袋里，对于杨九郎的话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小眼睛大白脸每次嘴上说委屈动作上可没不妥协的…】
“九郎！”年轻人说书人突然睁眼坐起，吓了旁边人一跳，郭麒麟递给他用水浸湿过的手帕：“给，擦擦头上的汗。刚才有侍奉的小丫头过来和我说你好像梦魇住了，我一看好家伙，你不仅睡懒觉还做噩梦！给我吓得呦…”
说书人苍白着脸扯扯嘴角。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我带你在邑城游玩游玩？”
“不了，我是个飘荡江湖的说书人，来这里自然是要按时去茶楼说书的。”说书人慢悠悠套上自己的浅色外衫，对上大外甥亮晶晶的眼睛，哑然失笑：“在这儿等着我呢，怎么着，郭爷赏脸和奴婢一道去看看？”
“好嘞！”
转手摇扇，醒木拍桌，清脆一声之后茶楼里熙熙攘攘人群的注意力全被小桌后的年轻人所吸引。
“各位看官，您细听咱分说——
上回书我们说白面衙役因为英雄救美，竟然意外捕获了这一位闺阁千金的芳心。这小姐回家对铜镜打量，发觉自己已经是面若桃花眼含柔波，这下捏着手绢就羞答答去寻了父母禀明了一桩少女心事。
这头我们再说白面小衙役，他心里可一点没把今日之事放在心头，依旧日日练功当值，空闲时间就找黑面小侠客斗斗嘴比比武，好不快活。”
年轻人分神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变小的雨势，加快节奏继续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先不提这小衙役如何在温柔乡脱身，但说这黑脸小侠客。他按照往常去茶楼喝茶，却接连几日没见过日日与他生烦的衙役兄弟，心里疑惑烦闷，平时觉得讨厌的人现下却是满满的想念，日子一下变得好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