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11)

不顾一切的冲下楼，逆着风在街上狂奔，周九良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只想离孟鹤堂远点，再远点。
来往的车子从耳边呼啸而过，周九良没有一点闪躲的意识，只顾着往前跑，跑到看不清前方的路，跑到汗泪俱下，跑到哭不出声，跑到精疲力尽，终于，跑到腿不听使唤，重重的倒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马路上趴了多久，从噪杂的人声中醒来，没有一丝犹豫翻身起来，拨开围着他的人们，继续往前跑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只是拼了命的跑……
也许是喉咙的刺痛让他混沌的脑袋稍微清醒，这才打了车，订了机票，飞去刚回来的那个地方。
周九良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飞机，又怎么在飞机上熬过五个小时，到那片熟悉的墓地的时候阳光已经普照大地了。
他跪在那儿，哭的不成样子。
“妈，对不起，那纸上的东西您先别看”，边说边用手刨着昨天刚埋下的盒子，他想尽快把它刨出来。
“这一切都不作数了”。
双手早已沾满泥土，可是自己埋的太深了，那份爱太深了，周九良急疯了，还没有看到盒子。
“妈，您千万不要看，我给不了这份承诺了，我不想给了，他不需要我，所有人都可以代替我”。
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终于看到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周九良慌张的取出那张纸，右手掏出打火机摁了下去。
烧了。
看着它全部变成灰烬被风吹走，周九良整个人才如释重负的摊软下来，跪坐着调整乱掉的呼吸。
“妈，我真的蠢透了，我一定是世界上最蠢的人，快一年来替背叛您抛弃我的所谓的父亲还着本不该由我来还的债，我也不想欠他什么，不想寄人篱下，不想任凭他处置，我其实可以一走了之的，如果当初我没选择留下，我一定会活的比现在好至少百倍，不，不止百倍，现在我真的生不如死。
妈，你知道那种好多蚂蚁啃咬着心脏的那种难受吗？我真的……
妈，我想把心挖出来，会不会那样我就没有感觉了……呜呜呜……真的……太难受了……”
周九良用锤狠狠地砸着胸口，想让心脏停止跳动，可是那有力的搏动一次次加剧着他的痛苦，像只魔爪一次次逼近喉咙又缩了回去，玩味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呜呜呜……”
他不说话了，因为每一句话都是多余，语言在他的痛苦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只是跪在那儿，绝望的哭。
人本是多愁善感的动物，而每当遭遇过不去的坎，亲人往往是最坚实的依靠，周九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碑上的照片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掉，可是没有人替他擦，自己的双手和袖子上也都是泥，索性任凭风干泪痕。
哭到没力气了，发不出哽咽，流不出眼泪，风也怜悯，蒸发光了泪水，却将感情脱水层层积压在周九良心口。
孟鹤堂早上醒来忍着剧烈的头疼照常去上班，前一夜喝太多了，工作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有点晕。
心里嘀咕着:“昨晚九良在多好，他总是给我喂解酒水，今天也不至于这么累，不过今天九良就回来了，真好”。
他不知道，其实周九良昨天晚上真的回来过。
也不知道，周九良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