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之勇者成名录》和复仇轻小说的表面正义论

作者：唔呀怪
一种表象是，正派解决反派，人的正义必胜。
另一种表象是，天意代表正派解决反派，天的正义必胜。
两者并不互斥，而是在大部分时候共同存在，“天人合一”，以支撑这场复仇。
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盾之勇者成名录》的十八集动画，还想着吐槽怎么不一转资产阶级革命，然后就悟道了——这作品特么不是进步叙事，这是田园回忆。
一个恶堕Five、一个奴隶、一个回不去的现代社会、一些残存的温情邂逅，这些无不让人想起反城市化主张者眼里优哉游哉的农家乐。正如同农家乐对于他们来说是游戏玩具而非生活，对待这类小说，最重要的不是代入感而是抽离（与对象保持距离）的权力。
就是，《盾之勇者成名录》这东西，还有一些异世界复仇剧，有两个表象。一个是从现代回顾的古代，一个是从现代返回的古代。在前者的视野里，古代是落后且野蛮的，现代科技树和道德是进步的、“代表着先进生产力”，而在后者的视野里，古代和现代被“温情”这一空洞能指联系在一起，温情，或者说温柔的事物，是超越历史的。
野蛮观感来自于抽离，也就是从游戏外看游戏内，觉得游戏野蛮，温情则是贯穿游戏内外的线索。种田文里不是经常有配角为了主角的伟大事业牺牲吗？那就是抽离的一面，配角不被读者代入，而成为了中介、完成伟大事业的工具人。这里的代入感不是对个人情绪的代入，而是对事业的代入，“那位配角为我牺牲，我就是事业本身”。在这种主宰般的快感面前，不仅死去的队友是工具人，不能死去的反派更是工具人。毕竟失去了反派，我们还能拿什么自称正义？
我在《盾之勇者成名录》看到的温情是一次对这种“快感正义”的急刹车，在这，我是夸赞的。因为在它里面，温情不是代入的条件和联系，而是把读者从复仇的快感拉出去、拉开距离。我举个例子，奴隶女主遇到以前欺负自己的贵族，在想要杀他的时候，踩了刹车，说“我杀了你，不就和你一样吗？”，然后这个贵族死性不改，想召唤恶魔打败主角，结果被噩梦龙一脚踩死。这个片段的逻辑是，反派死了，却不是死于正派，而是死于自己的恶行。温情的地方在于，正派是干净的，正派没有脏了自己的手。
弹幕对此表现出相反的情绪。在女主刹车的时候，一片骂，在反派被踩死的时候，一片赞。我觉得不应该直接说，反派死的场景，才是情绪的宣泄，观众才代入了复仇剧，正相反的是，反派死于那么滑稽的情况，才是把观众拉了出去的另一种表象，或者说终极的温情（同人与人之间的相对正义不同的——终极正义）。这里就要用我喜欢的一句粤语来说，“天会收你的！”，在这里，正反双方的对抗被消解，裁断权交给了无形的手（天意）。
可是终究而言，这种天意是“被设定的”，设定它的可以是作者，也可以是读者，从这个角度，作品里的一切都是服务于某种意识形态宣传的工具、失去评价价值了。所以，如果要完全这么说，我选择敬谢不敏。《盾之勇者成名录》的这种从人的复仇上升到天的复仇——人意上升到天意，我觉得，说的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正义必胜”，还是在说复仇对象（反派）的两面性——对于摇摆的人意来说，反派是充满诱惑力的（主动诱惑的），而对于绝对律令般的天意来说，反派只是它自证的客体。于是人意所需要的身临其境的代入、天意所需要的居高临下的抽离，通过反派这一中介得到了统一。